谢商在玉帘苑。
这季节,帝都已经开始冷了。
不知道谢商昨晚在水里泡了多久,身上的衣服倒是干了,但沙发是湿的,地上有水。他把门窗都关了,室内的空气不流通,沉香的味道混着烟草味,算不上好闻,太浓郁,显得氧气稀薄,让人不适。
桌上的洋酒瓶敞开着,酒精肆意挥发。
谢商躺靠在沙发上,窗帘没拉,他用手挡着眼睛,听见开门声,也没给反应,懒得动一下。
谷开云先去把窗开了,换换空气。
“你爷爷给我打了电话,让我过来看看你。”
谢商手指上有道口子,应该是酒刀划伤的,他没有管,已经结痂了,脸上没什么血色,白得很病态。
脆弱,颓丧。
有个词跟现在的谢商很贴切:伤痕美学。
谷开云把酒瓶收拾好,看到桌上的酒刀,上面有血渍。
“你这个样子,好像不想活。”
谢商否认:“没有。”
他怎么敢死,他的命是温长龄用耳朵换的。
谷开云走到沙发后面,将谢商的手拉过去,手指搭在腕上,号了号脉。外邪入体,为浮脉,体温也高于正常值。
谷开云带了药箱过来,基础药都有。
他配好剂量,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把药吃了。”
“这是什么药?”
“退烧的,抗感染的。”
谷开云怀疑他已经烧了很久,有脱水的症状。
谢商看着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沉默了很久,问谷开云:“不吃的话,能不能烧坏耳朵?”
聋了也不错。
他想经历温长龄经历过的。
“不一定。”谷开云实话说,“也可能烧坏脑子。”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温小姐。
谢商呆滞了几秒,才拿起手机,接通电话,轻轻地喊:“长龄。”
两个小时前。
温长龄约傅影喝酒,因为她心情好。
方既盈昨晚送来帝宏医院急救了,今天白天刚好转一点,就在病房里发脾气。温长龄路过,看了一下热闹,方既盈看到她立马气到又发病了。温长龄知道幸灾乐祸不厚道,但是她就是心情好舒坦。
不要劝人家大度,看讨厌的人难受真的超爽。
啊,她好坏。
她喝了很多酒,以她的酒量,要喝醉,得倒下一堆酒瓶子,啤酒不够,还得来点红的白的。
她好酒,在外人面前一般不会喝醉,但跟傅影喝,十次可能会醉个三四次。她把浑身的兜都掏了一遍,找手机。
手机在她包里,傅影拿过来给她。
她对着屏幕戳了一通,放到耳边:“喂。”
“谢商。”
里面不答应。
她喊:“谢星星。”
“星星。”
她唠唠叨叨一直喊:“星星,星星。”
还是喝醉了比较诚实,会找最想找的人。
傅影是最了解温长龄的人,温长龄喊的这几声星星,傅影能听得出来她的迫切、纠结、难过。
“你没按到。”傅影去拿她的手机,“我帮你拨。”
温长龄抱住手机,转身躲避:“不能拨。”她低声,碎碎念,“我跟谢星星已经断干净了。”
她像个近视眼一样,离着屏幕很近,把号码一路往下滑,看到一串熟悉的数字后,手指停下来。
这个是晏丛的号码。
她自言自语:“这个也不能拨。”她转头,跟傅影说,“拨了我怕没有新药。”
晏爷爷说,带晏丛去国外了。
只要没有确切的死讯,温长龄就可以骗自己,国外有新药,晏丛还活着。所以这么久,她一次都没有打过这个号码,也没有找晏丛的姑父确认,也不联系晏爷爷。
“月月,我好想晏丛。”她把手机丢在一边,趴在桌子上,声音闷闷的,“我好想阿拿,好想妈妈。”
温长龄很能忍。
她很少哭,只有借着酒劲的时候,在绝对信任的人面前,会红一红眼睛。
“月月,我想去找他们。”
傅影立马问:“去哪里找他们?”
这家店是普通的街头小店,老板娘酒酿得好,温长龄和傅影以前经常来,她还带晏丛来过,但没有带谢商来过。
她们坐在靠窗的地方。
温长龄指着窗外面,指天上:“那儿。”
傅影立刻就想到了一种可能。
阿拿和温沅刚走那段时间,温长龄有过轻生行为。她在国外很配合治疗,也吃了很久的药,回国之后才停药。
傅影还以为她已经打消了念头。
温长龄喝了酒,很放松,大脑轻飘飘的:“月月,我走了你不要孤单,等陈白石醒了,你就跟他好好的。”她握着傅影的手,宣誓一样,郑重地说,“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