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流言尚未完全淡下去,洪家竟有能耐从国子监的监生里为罗婵挑出一个心甘情愿的夫婿来,也真算有些本事。
洪朔毕竟是国子监的监丞,掌管监内诸多杂务,很多监生自然要卖他一个人情。
只是,这桩关系必然不会牢靠。
那监生只在宴席上和罗婵见了短短一面,就算听说了罗家的家境,知己知彼,但能这么快答应和罗婵的婚事,必定是利益考量。
利益考量能有多牢靠呢?
周氏母女图那监生有朝一日进士及第,高官厚禄,荣华富贵。那监生图的是什么呢,洪朔当下的人情?罗家当下的微薄关系?还有,和安丰侯府的连襟?皇朝重功名胜过阀阅,朝堂之上便有许多出身寒微却封侯拜相的士子,等那监生及第,若被更高的官员赏识,有了更好的婚配选择,罗婵的婚约,怕是又要生出变故。罗婉微微叹了口气,如她和洪朔娃娃亲,近十年的婚契,两家又私交甚笃,到最后,更好的前途面前,洪家也是毅然决然放弃了这门婚约,更莫说罗婵与那监生感情并不深厚。
虽则想了这么多,罗婉却不打算去与周氏母女说什么。她自已与宗越的婚事,又何尝不是利益考量呢?又哪里足够牢靠呢?哪有资格去告诫别人。
这样得来的婚约,小妹不要也罢。
只是……
“你不稀罕洪家伯母引荐的监生,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夫君呢?"罗婉笑着问罗姝。
罗姝沉默了会儿,决定把自己早些天就生出的想法告诉长姐。
“我以后想来魏姐姐这里帮她酿酒沽酒,若是要跑很远的地方贩酒,我也想去,至于婚事,随缘吧。”罗姝看着长姊慢慢哀淡下来的神色,知她不会觉得自己的决定是个好归宿,遂又劝道:“阿姊,我从小体弱多病,几乎哪里都没有去过,虽然你和石郎会带着我在长安城里转,可是我想去更远的地方。”
“我已经是这副样子了,吃了那么多年的药,也还是如此,既然好生将养无济于事,那我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在维持这副病体上了,我想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横竖不过一死,与其窝窝囊囊死在病榻,不如死在路上。”这样,长姊也不必事事先虑及她。
罗婉不说话,虽然知道小妹身体不好,可每每想起她随时可能离开他们,心里就忍不住疼。
“阿姊,你别这样。你就答应我吧,至少先答应让我来麯姐姐的酒肆帮忙,你放心,我不会累着自己的,我还是会爱惜自己,陪你和石郎长久一点。”
罗姝央求着,罗婉怕惹她哭,只能忍下眼泪答应了。“阿姊,你以后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都不要勉强自己,不要总是顺着别人,顺着你自己的心意来好不好?”罗姝每每想起长姊的婚事就难过。
当时长姊应下宗家的婚约时,她哭了很久,长姊却始终笑颜,好几夜陪着她睡觉,安抚她,开解她。可她很清楚,那几夜,长姊也没有合眼。
她隐约感觉,长姊一定早有了意中人,因为她撞见长姊写了一封信,想要寄往扬州的,可是后来,她看见那封信没有寄出去。
她问长姊是否有了意中人,长姊不回答,她说让长姊不要管他们,尽管去找她的意中人。长姊却摇头,低低地叹了声。
“世间男人,大抵都是如此吧,他也未必就会好多少。”
她明白长姊的无望。
长姊从小就和洪家哥哥定了婚约,父亲和母亲也常常打趣她是洪家妇,长姊乖巧,因为这婚约的缘故,对洪家哥哥总要下意识更用心一些。在洪家哥哥以退为进,明则娶她,实则逼她退婚之前,她从没想过要放弃这场缔定将近十年的婚约,从没想过放弃洪家哥哥。
那次退婚让长姊对一些事情大失所望,所以后来长姊再次有了意中人时,会犹豫,并放弃。
长姊一定也是对姻缘一事无所谓了,才会同意嫁给宗越。
可是,她还是希望阿姊,在这场姻缘里能真正顺心欢欣。
罗婉察觉小妹的心思,却没有回应,为免她多想,打发她去帮着沽酒。
两姊妹正在酒肆里忙的热火朝天,不料罗婵却找了过来,言是有话要跟罗婉说。
“阿姊,你对这场婚约,怎么看?"罗婵面有忧色,显然对这婚约心里没底,不似周氏那般高兴地昏了头。自从罗婵上次听信周氏的话,把流言散布出去自毁名声,到头来不仅没能如愿和姜家攀上婚约,还被世人耻笑,被爹爹责骂,她就知道,以后母亲的话不能全信,须得掂量着一些。
现下这场婚约,她想听听罗婉的意见。
罗婵若不来相问,罗婉绝不会多嘴多舌,但她既来问了,到底姐妹一场,她也不会藏着掖着,要她自己跌跌撞撞去试错,遂将自己之前所虑,这场婚约里的利益考量,监生那里可能出现的变故,都说与了她。
然而罗婉的这番顾虑考量,却传进了洪朔耳中。原是罗婵听罢罗婉的分析,深觉有理,可是又舍不下那监生可能存在的前途无量,便与自己的兄长商量,如何能叫那监生死心心塌地,罗珉遂去寻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