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的声音本就温和轻柔,这句话更比之前多了些乖巧顺从,竟有些像,残暴威压之下的惧怕?
宗越手中的短刀倏尔停顿,她胆子这么小,处置个家奴把她吓成了这样?
···
家中晚宴,宗越和罗婉又是一起早早到了,被他气坏的安丰侯总算得了丝小小慰藉。
安丰侯对这个儿子实在不知怎么管教,他总是能把人气个半死,又适时听话几日,叫人有孺子可教的错觉,下次混账起来却还是油盐不进,六亲不认。
安丰侯斜眼睨着宗越,欲骂又忍着模样,罗婉瞧见了,忙对宗孟芙说:“二妹妹,你的伤势没有大碍吧?以后再去宴春阁,一定先叫你阿兄知,让他找人护你周全再进。”
宗孟芙根本没有被狗咬住,只是被吓的不轻,气不过才自己挠了个小伤口告到了安丰侯那里,此刻听罗婉这样说,倒像是她自己私去宴春阁故意招惹那群畜生似的,心生不满,当着安丰侯的面却也不敢黑脸,笑意盈盈说道:“嫂嫂,你知道劝我,怎么不知道劝我阿兄呢?昨日阿兄……那么做,叫爹爹都气成什么样子了,你这位贤妻佳媳,既不来宽爹爹的心,也不去劝我阿兄,在自己院里,可真是逍遥自在啊。”
罗婉刚要开口解释,听宗越冷哼一声。
“我瞧你被狗咬的轻,说话还是这么刻薄伶俐。”
宗孟芙心口一梗,恼恨极了也不敢发作,怕爹爹说她像兄长一样不懂礼貌。
“逆子,你说什么浑话,她是你妹妹!”安丰侯气道。
宗越瞥了父亲一眼,仍是不轻不重地说:“我今日把话撂这儿,以后谁再不经我允许私去宴春阁,叫狗咬了,鹰啄了,猞猁抓了,伤了死了,概不负责。”
安丰侯又被他气的瞠目,待要怒斥,罗婉忙说:“父亲息怒,越郎的意思是,牲畜不通人性,弟弟妹妹们想去玩耍,为着安全着想,一定叫他陪着才好,他也是怕弟弟妹妹们再次受伤。”
她声音温和,言语顺耳,安丰侯的怒气一下就被疏散了,面色缓和,没再斥责宗越。
夏氏笑了笑,状似欣慰地说:“有阿婉相助,元郎日后一定大有作为,不过,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有些小事也得劝着些,譬如昨日……”
对宗越妄为,夏氏点到即止,只言罗婉的失职,“儿郎脾气大,性子急,做事难免冲动,你身为妻子,须得为丈夫名声着想,该当劝着些,昨日那事说大不大……”
“说小也不小,日后,可莫要叫他再犯了。”安丰侯也对昨日罗婉袖手旁观有些意见,此刻说开了,便也拿出长辈的威严叮嘱了句。
公爹亲自说了这话,罗婉不能相抗,垂头应是。
宗越却道:“父亲,我看你老糊涂了,你儿子娶的是妻子,不是老子,我想做什么,轮得到她管?”
言外之意,连他这个老子都管不了,却把麻烦推给一个女子。
“逆子!”安丰侯的火气再次被激起。
“你今日才知我是逆子么,想早些抱孙子,就别贪心,叫人管我这管我那,惹烦了我,孙子免谈。”
宗越闷了一口酒,也不管是否雅观,极为松弛地屈膝而坐,一副破罐破摔,谁也奈何不了他的模样。
安丰侯骂:“逆子,你给我坐好!”
宗越无动于衷,罗婉歪头在他耳边轻声劝了句:“越郎,别惹父亲生气。”
宗越才听劝地坐好。
安丰侯眼瞧着儿妇说话还是管些用的,又听宗越主动提起孙子一事,想来这事有谱,便也不再挑别的错处。
吃罢饭,夏氏单独邀罗婉到延福院说话。
“早该叫你过来,之前一直忙着,直到今日才得空。”
夏氏小安丰侯十岁,而今也才三十出头,概因生活滋润,容色体态皆养得很好,与二十几岁的女郎不相上下,只当家主母做惯了,总端着姿态颐指气使,说话语气不免染了几分俗气老态。
她叫陈嬷嬷拿出五百贯钱,当着罗婉面又点算了一遍。
“元郎是家中长子,你是长媳,家中有些事务也该交与你掌管,我和侯爷商量过了,以后,元郎的例钱便交待给你,原来是三百贯,到底添了个人,怎么着也得加点,我呀特意向侯爷申请,涨成了五百贯,可不小一笔钱呢,你若好生打理,莫说一个月,一年花都花不完呢。”
五百贯确实不算少,一个月的例钱比罗父半年的月俸还多了,放在寻常人身上,罗婉会毫不犹豫拿钱告退。
可宗越不是寻常人,是个销金的无底洞。
再者,单单千峰翠色阁的账都不止五百贯了,这例钱显然裹不住花销。花销都裹不住,哪来的本钱打理生财,到最后,大概还要她拿嫁妆来贴补。
“尚未分家,怎能分财,况且儿媳才刚进门,哪里懂什么生财之道,还由母亲统筹分发吧。”
罗婉不接这个差事。
“少夫人,你怕不是嫌少?”陈嬷嬷有夏氏撑腰,说话便没了顾忌,“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