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芙本是抱着殊途同归之心,拉这群肮脏污秽的男人垫背。
却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场景,远远超出她心理能承受的程度。
牙齿的撕咬,脏腑的横飞,一张张惊恐至胆裂的脸,无一不在冲击着她的感官,使她吓得不停地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了。
那是黑水森林里最极恶穷凶的兽群,白额灰狼。
这种狼比一般的灰狼体态都要庞大健硕,是黑水这一带称霸多时的兽群,为首能独占脏器的狼王,竟是一个年纪同她相仿,有着人类体态,但披兽皮、戴兽牙的少年。
树影掩隐下,看不清这狼人少年的外貌,只隐约从他率领狼群进攻的姿态和一群狼蹲守着等他先享用猎物,能看出他是狼群的首领。
刚刚叛军遭到狼群袭击之时,除了小半侥幸逃出森林的人,就只有趁乱躲进岩石夹缝的她还活着了。
一场恶斗之后,整座森林都充斥着极浓的腥气,风从石缝刮过,血腥中还夹带着排泄物的恶臭气,让人极度不适。
襄芙竭力捂住自己的口鼻,不敢发出丝毫动静。
狼群兀自在分食猎物,等级越高的狼越能分得好部位的肉,狼只一边吃肉一边还发出类似呜咽的护食声,遇到难啃的骨头,还会双爪搭着,牙齿死死咬住趴在地上奋力一甩。
结果这一甩,直接把一小块肉摔进石缝,结结实实砸了襄芙一脸。
襄芙意识到那温热的一块有可能是哪个部位的肉时,再也控制不住“啊”一声惨叫出声。
她这一叫,便彻底引来一双双幽荧的兽眼。
所有狼只都停下口中的食物,将目光投过来,发出“呼呼”的警戒声。
最先朝她靠近的,是距离她最近的一只下巴染血,正吧唧嘴卷舌舔鼻的灰狼。
她吓得浑身都在抖,凄茫的月光在头顶枝叶疏漏处投射下来,映照之下狼的眼睛竖起锐利的瞳仁。
就在那灰狼准备扑向石缝咬她时,襄芙抽出刀匕奋力一刺,灰狼发出“嗷呜”一声哀嚎退了出去,随后便见它眼睛流了一地血,刀匕还插在它眼睛处。
群狼开始朝她呈威压性逼近,这时为首的狼王,就是那狼人少年走在前方,用她听不懂的呜嚎声警戒群狼,群狼开始原地蹲守,狼人少年却朝她步步进逼。
襄芙已经吓哭了,抽泣着不断哭叫:“你...你滚开!我砸死你!”
她一边哭,一边没什么威慑力地朝他脑袋上砸石头,可都被狼王少年轻巧地侧头避过,不依不挠地靠近。
其实襄芙不想死,尤其看过那些叛军死于狼口下的惨状之后,她更加不想死成一块一块肉进到狼肚子里。
她怕疼、怕死也怕脏,不希望死了也跟那些肮脏的男人尸块搅在同一只狼腹中,紧密贴合,想起那些男人生前看她的肮脏眼神,她会比死了还难受。
她也不过只是个刚及笄的十五岁姑娘,还是位娇生惯养长大的公主,能从城破一直撑到黑水森林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了,面对着威压到前面的死亡逼压,她还是很没志气地痛哭出声。
“不要...不要吃我...呜呜...不要...”
奇怪的是,面对她大声啼哭,原本还步步逼近的狼王少年突然停了下来,像狼一样蹲守在石缝外,静静地看着她。
夜风唰唰刮过头顶上方稀疏的枝叶,月色渐浓。
她在月光下,看见了一张异常俊美的面容。
朗眉、凤目,镌刻般精致的轮廓,侧脸沾血一滴一滴顺沿那弧度优美、有喉`结的脖颈淌下,带了丝肃杀之色的脸上更多的是困惑和犹豫。
他挑起单眉,从头到脚地审视着她,又似乎在等她反应。
襄芙擦掉夺眶而出的泪水,试探性地道:“你...能不能听懂我说话?”
见狼王少年眨了下眼,脸上流露出惊奇之色,她再度试探道:“我...怕疼...别杀我...可以吗?”
襄芙也觉得自己此举可笑,可还是手脚并用地,一边朝他挤泪同时用口吹拂手上伤口,一边指手划足地企图与一只狼人沟通。
这时站在远处有一头身形颇为庞大的年迈灰狼走来少年身边,盯了襄芙好几眼,又走过来舔了舔少年沾血的侧脸,少年“嗷呜”几声回应了它,随后再度朝襄芙走来。
襄芙吓坏了,慌得眼泪不受控制流出,抖着身子像雨打花骨般可怜,“我...我想活,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了...”
面对她连哭带颤的哀求,狼王少年歪了歪头,似懂非懂。
襄芙趁他放松警惕,突然拔出头上簪尖,朝他脖颈扎去。
是这狼群中唯一的人类给她的错觉,认为狼王少年与她是同类,会比狼好对付,又或是他在她面前表现出的憨态,使她大意了。
忽略了刚才率领狼群首当其冲袭击叛军的,是他,忽略了他猎杀时,表现出的迅猛和凶狠,那可不止是头野兽,还是头猛兽。
所以襄芙手里的簪尖还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