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只见少年眼神蓦地变得很亮,襄芙能看见倒映进他眼睛里的自己。
小小的,有两个,披着温柔的月色,同这片静谧而神秘的旷野完美缝合在一起,异常美丽地镶嵌进他黑琉璃般的眼瞳里,比以往自己从铜镜中窥见到的都要漂亮。
“可是...”她艰难道:“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们是不一样的,注定不能在一起的。”
只见苍茫月色下,脸上带着新旧伤痕的少年,执拗地坐了起来,将怀里她塞给自己的炙肉,推了过去,然后,又谨守之前的约定,后退两臂距离。
“你两天没吃了,总得吃点东西呀。”襄芙急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兄长的。”
谁知他摇了摇头,眼神很坚定地看着她,然后抓紧时间找了根木枝在地上练字,连觉也不睡了。
襄芙失笑。
她又该怎么对他说呢?跟他说,就算他明日就能把千字文一整篇默写下来,跑得露珠一样快,下棋能侥幸胜过兄长,她也不会同他一起?
翌日,萧辰景醒来的时候,襄芙就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似的,耷拉着头跑来对他说:“兄长...不如...”
她支支吾吾地,犹豫了许久,“不如你就别再骗他了,兄长明知道我不可能跟他一起的...”
萧辰景看了看她,眼神沉下道:“莞莞就这么确定,他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襄芙愕了愕,“兄长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兄长当真有想过,让我跟他...”
见妹妹这般被吓着的模样,萧辰景放下心来,轻松地笑道:“莞莞觉得,小沧他不可能重新回到人群中,只能一辈子当一只野兽是吗?”
“我...我没说过,我只是...觉得应该让他清楚事实是怎样的,让他自己选择。”
“你怕他是为了给狼群传宗接代选的你,然后为了你去做他不喜欢的事?”
“莞莞,其实...我会让他如此接受训练,不是为了刁难或者故意报复他,真的不是,兄长是因为看出了他的才能。”
“他独自一个人十几年能在狼群中活得那么好,还将狼群训得和其他族群的兽类都不一样,那得有过人的天赋才可以,不瞒你说,莞莞,那次他带着狼群来救兄长,从作战中,我就看出他心思的缜密,和过人的智慧,那些灰狼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却都服服帖帖听他指挥。”
“我甚至能大胆说一句,此人若为我所用,日后,在军中定能作出一番大事,为今的局面,兄长正需要一个这样的人才。”
“莞莞,若他不是心仪你,对你俯首帖耳,兄长哪能轻易让一个这样桀骜的狼人为自己做事?”
“兄长是必须得绊倒梁王,才能让莞莞和母后过回以前的生活,莞莞难道就甘愿看着苏衍这卑鄙小人联合梁王将我们萧氏和秦氏一同覆灭吗?你甘心吗?”
襄芙当然不愿意,她梦里都想杀的人,就是苏衍。
“而且,你又怎么知道,日后小沧的身份定然配不上你?”萧辰景笑,“说不定,他能为我歼灭逆贼,辅助我登上那个位置,那以后他就是南国的大功臣,是要封候拜将的。”
“我们南国虽历来以世家为尊,小沧他即使封侯封王,那也只是个寒门,背后没有依仗,但是,世家门阀玩弄我南国权柄已久,如有朝一日兄长能登上那个位置——”
萧辰景眼神变得肃杀,“定不惜一切代价,让世家的人退下来,到时候,再无世家、寒门之分,我们莞莞,自然是想嫁给谁,就嫁给谁了。”
兄长说的一番话,让襄芙十分震动。
自幼她被教育,身为世家之人,不管是行走坐卧,一切行动和行为,都得考虑世家,一切都要以世家利益作为考虑。
所以她言行举止,都必须大方得体,当得起顶级世家秦家的南国公主。
所以她情窦初开,第一个喜欢上的人,也是同样顶级世家的苏氏大公子,苏衍。
她、母后以及兄长在南国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世家的支持得来的,当然,她的父皇,南国皇帝同样是因为出身于世家,才得到世家的鼎力支持,才能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地位。
向来如此。
可她却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能把“世家”和“寒门”之分,完全破除,她可以不必再考虑世家的事,而是以个人喜恶,挑选自己喜欢的夫婿。
那么,她“个人”喜欢的夫婿模样,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她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河边,看见一位身材精健修长,有力量感富有美态的少年,光着腱子从河里涌出。
那一刻,泛着晨光的水珠四散,少年模样俊美而英挺,湿发紧贴,轮廓精致,肩宽腰窄,美如神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