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芙笑了,“嗯。”
“还要不要再来点?”他又用刀片切了一点递过来。
襄芙吃完蛇肉,状态好了一些,看见苏衍一个人在甲板上生闷气。
“那个房间沾了血不能用了,我今晚睡隔壁房间,那个房间就劳烦相公待会清理一下了。”
她说完转身要走,被苏衍拉住。
“莞莞,你变了。”
襄芙没有回头,裹紧身上的被子,“我早就变了,五年前就变了,是你自己一直没留意罢了。”
手被甩开了。
今夜雾大,苏衍也没有打算回舱里睡,一个人在驾驶台控制着船舵。
船再往前不久,就要面临一个狭窄的海上峡谷入口,此时必须要做出选择了,要继续往西进入冰岛领域,还是开始离开,往北航行。
往北肯定是不行的,刚刚看莞莞的脸色,似乎也好了不少,往西...应该没有问题。
把心一横,他开始定住船舵。
一只手突然阻止了他。
“气温在慢慢下降,你去看过莞莞没有?她...又不好了...”穆亦寒神色凝重地告诉他。
苏衍慌忙跳下驾驶台,来到襄芙船舱。
果然,大船一直往西,温度越来越下降,她就算吃下补药,现在也补不回多少,眼看她脸色更差了,缩在厚被子间陷入迷糊。
“莞莞!莞莞!醒醒...”
襄芙没有回答他。
他赶紧从木箱里掏出更多的被褥,又烧了热水放在下面让她暖脚,可水也很快就变冷。
他不停地给她捂手,给她搓热,用额头抵着她发凉的额头,慌得声音都哽咽了。
“莞莞...莞莞请你坚持住...我已经用了最快的船速,很快...很快就能通过这片冰域的...”
他话刚落,就听见船外船舵转向,齿轮卡位发出的巨大声音,整条大船都轻颤了一下。
苏衍震惊地放下襄芙,来到舷窗边看,发现窗外的海雾急速地变化,大船正在转舵向北!
他赶忙往驾驶台方向去,发现穆亦寒已经完成了定舵。
“转回去!!”玉面公子终于失态地嘶吼出声。
这个峡谷过道非常难以通过,一旦大船转向了,再转回去就很难通过了。
穆亦寒抓着他的衣领,用拳头砸了一下,直接把他砸得满脸是血摔在地上。
“孤忍你很久了!你没看见她已经很难受了吗??”
“孤比你更耗不起这半年,你有这么多世家支持着,孤有什么?像你说的,半年后就算回到去,大概那些北国的老狐狸们早就另立新君了,你有一整个苏家替你斡旋着,你怕什么??”
苏衍跌倒在地,凄茫地看着海上的那片云雾。
虽然看似他出身在世家大族,又是世家的统领者,地位貌似坚不可摧。
但从穆亦寒在船上出现那一刻,他就已经明白了,原来他在北宫对襄芙做的那些,都是演戏给北国世家、给他的探子看的,目的是想真正掩盖他与萧辰景私下的合作。
既然是这样,他又怎么能相信他的那句...他比他更耗不起?
他还有萧辰景,虽然不知道萧辰景曾许诺给他什么,让他可以为他做到这种程度,或许他确实是在拿自己的国君之位、拿自己的命去赌。
他孑然一人,亡命之徒一个,他赌得起,苏衍赌得起吗?
不,苏衍除了是苏衍本身,他还有一整个苏家...
可大船方向已定,早已错失进峡谷的机会了。
·
襄芙睡到一半越睡越冷,好久不曾复发的暗疾发作厉害。
她以为,自己会死在大船上。
意识游移之间,她感觉自己漂浮在大船上方,看见了狼王沧浪君。
他在为了她,狠狠打了苏衍一顿,他指责他只顾自己的谋划,却把别人性命置于不顾,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他口口声声说着“爱”的人。
襄芙的眼睛模糊了,泪水掉个不停。
其实她很理解、也很明白苏衍的选择,同样是世家出来的人,从出生开始,哪怕自己并不希望,身上依然背负着世家的重担、家族的重担。
以前年少可能不懂,遭遇过梁王那次宫变后,又焉能不理解?
个人在一整个家族、一整个世家中,他的命运就变得微不足道,必要时,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性命去成全家族大业。
既然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牺牲了,所爱之人的命,又算得了什么?
可理解归理解,真正知道的时候,心里还是难受的,所以,这些年,她一直拒绝情爱的烦扰。
因为那些在家族、在世家事业面前,是多么地微不足道,甚至还有可能成为绊脚石。
她不用爱任何人,自然也不会为任何人所羁绊。
但是,当她听见小沧说,他可为她,放弃一切时,她内心高高筑起的墙瓦,瞬间崩塌个稀里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