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若任头发被夜风吹得凌乱,她问刘杏花:“李三根打李大婶这事,大队长不管吗?”
“一开始是管的,可是管了之后,李三根那畜生就在全村说我爹爱管他家家事,说他只是修理不守妇道的媳妇,谁家不打媳妇,怎么就管他家?还说我爹不管村里正事,就爱趴他家床底看事。”
“我爹听了很气,但又觉得李婶可怜,就问她愿不愿意离婚,他可以帮她,但是李婶拒绝了,我爹也没办法,后来只有李三根闹到他眼前,他就才管。”
温若不能理解:“李婶为什么不愿意离婚?这种畜生还要来干嘛?”
“我也不知道。”刘杏花握紧温若的手,把头靠在她的肩上,“大妞小的时候也是被打大的,不过每次李婶都尽力护着了,这几年,李三根不怎么打大妞了,因为他说要把她卖个好价钱,打坏了,就不好卖了。”
“我爸不管了以后,有一次,我去李家找大妞,那天李三根又在打李婶,大妞在地上跪求着,我冲上去护着,还威胁他说要是他敢打伤我,我爹肯定不会放过他。”
“他当场就骂骂咧咧收手了,我当时还很高兴,认为以后就可以使这招保护大妞她们,结果第二天,大妞就没去上工,一问说是请病假了。”
“我马上去她家,然后就看见她面无血色,满脸疲惫地蜷坐在地上做饭,为什么坐在地上?因为她站不起来,李三根那个畜生,让她昨晚上在房间跪了一夜!他还说只要我再管一次,他就让大妞跪两夜!”
“李三根不打大妞怕留疤不好卖,然后大妞她寡婶就告诉他罚跪这个办法,每次他觉得大妞不听话,就这么折磨她!”
温若声音发颤:“所以我来大队那天,你才不敢上前去管,你怕李三根回去又让大妞罚跪。”
“是啊,这次李三根闹大了,把人都闹进医院了,但一出事,他就跑没影了,还有大妞她的那个寡婶简直就是个毒妇,我听大妞说,她经常抽张凳子,坐在李三根后面,看他打李婶,她今天不也在,要送人来医院了,他们就都不见了。”
温若想了想问:“李三根经常打这么重吗?”
“没有,他经常打,但是都没这么重,至少以前没有急送到医院过,不过也有可能是李婶现在身体太差了,没用以前经打了。”
温若摇摇头,她觉得不是,上次看李三光打人,只用了棍子和手,今天打人拿了那么多工具,证明他今天肯定气得不轻,就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明天得得好好问问大妞。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得把李三根解决了。”
“怎么解决?”
“我们一起想。”
两个女生相互依靠在后座,即使背影娇小瘦弱,但她们都在为彼此提供暖意和力量。
——
回到知青点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睡了。
林森从厨房里把那碗辣椒炒肉拿了出来,又装好红薯粥递给温若:“不饿吗?先吃饭吧。”
温若接过碗,抱歉地说:“对不起啊,说好是给你做辣椒炒肉的,结果到现在才让你尝上。”
“特殊原因,若若不用道歉,现在吃也很好吃。”林森见她一直不动筷,给她夹了一筷子肉,“吃吧,不吃饱哪来力气解决人?”
“你都听到了?我以为拖拉机声音那么大,你听不见呢。”
林森指指自己的耳朵:“我听力好,而且你们靠我靠得近。”他话一顿,突然伸手,把温若的手掌打开,只见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水泡,有几个大的已经破了。
温若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手的惨状,“应该是拿柴灰的时候被烫的,后面一直太紧张了就没注意。”
“不痛吗?”
温若晃了晃手,朝他苦笑道:“现在感觉到了。”手心里一阵又一阵的刺痛,特别是破皮的那几块。
林森回房间拿了一管药出来,“孙哥的,明天我再和他说,我先给你涂一遍,你洗完澡自己再涂一遍。”
“好的,谢谢你林森。”
“今天在李家,为什么要我去叫人?你去叫人,我去对付李三根不是更好吗?”林森边涂药边问。
涂药的时候碰到伤口更疼,温若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上,听见这话,想也没想就说:“因为我怕你受伤。”
“为什么?”
“因为我会疼。”被雷劈的。
温若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受伤了,我会心疼。”
见林森没再问话专心涂药,她在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
此时,林森第一次怀疑自己。
他其实并没有去叫人,他想看看是不是温若故意把他支开,而且他有信心一个制住李三根。
后来他发现,这里面没有阴谋算计,李三根打人是事实,李婶受伤是事实,温若厌恶李三根是事实,他们不可能是一伙。
而且,在那种时候,温若怕他受伤,自己去面对危险也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