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故人,句句皆思量。
分明早有预兆,字字句句伴满室凌乱映入眼帘,姬珣心口一抽,倏地喘不上气来。
“金影木影?”
“火影?!”
一墙之隔传来疾风追影近乎变了调的惊呼声,姬珣连忙收起纸张,提步朝他们所在走去。
“如何?”
一墙之隔,疾风追影已张起灯火。
姬珣入内时,金影三人依旧趴在靠窗的四仙桌旁,面容平静,仿佛只是睡了过去。
桌上四只茶杯,杯中茶早已没了热气。堂下一个红泥小火炉,炉上甜羮汩汩冒着热气。
甜汤香气掠过鼻下的刹那,姬珣脸色微变,倏地捂住口鼻,怒道:“疾风追影!”
“金影?金影?!”
凉茶泼到几人脸上,不多时,昏迷不醒的三人颤动着眼睫,悠悠转醒。
“疾风?爷?!”
金影一边张望左右,一边不明所以地敲着酸胀的脑袋,第四杯凉茶映入眼帘,想起什么,目光骤然一凛。
“是她?!”
“啪”的一声,另旁的火影率先怒喝出声,一手掀翻茶杯,圆瞪着双眼,双拳攥得咔哒作响。
姬珣轻叹一声,思量片刻,沉声吩咐道:“疾风追影,去找泉小将军商议,看他们是否方便在驿馆多待几日,借我等驿马一用。金影木影,驿站上下每个房间都跑一遍,看除了云姑娘,还有谁人不见踪影。”
“是!”
“什么?云姑娘不见了?!”
疾风追影话音方落,火影厉喝出声,众人齐齐一怔,又不约而同看向门边的姬珣。
廊下灯火照出他眉目低垂,依稀从容姿态,只衣袂下紧攥成拳乃至关节泛白的双手,一不小心泄出几分不与人知的无措与惶惶。
“啰嗦什么?”疾风率先回过神,倏地站起身,怒道,“时间紧迫,分头行动,快!”
“是!”
一阵风卷过,房中众人四散而去。
不多时,姬珣刚刚重读完宋晞留下的手札,分头行动的众人回到房中。
“爷,陈家众人皆不见踪影,除却云姑娘,苏世子也被他们带走了!”
“爷,马厩着火怕不只是为让我们无马可用,”疾风快步入内,“属下和追影看过了,他们应当是趁驿馆中人的注意力被夜火吸引之时,绕后门走了!”
话音未落,追影领着泉醴匆匆走了进来:“爷,泉将军自请与我们同回南州!”
“咕咕——咕咕——”
“好!”
姬珣刚要起身,又一道脚步声自楼梯上方传来,却是本该在收拾行李的火影抱着一只信鸽飞身而来。
“爷,金影的鸽子回来了!”
姬珣神色微变,连忙道:“拿来!”
——派人去往东州和云华山打探消息已有数日,理该有消息传回才是。
火影解下信鸽飞书,双手奉至姬珣面前。
瑟瑟寒风,檐雨泠泠。
廊下灯火扑朔,除却偶尔的纸张翻动和烛花惊破声,四下落针可闻。
“代峦!”
不多时,只听呲啦一声,姬珣手里的信倏地四分五裂。
他举目望向夜雾四起的遥处,眸间一片清寒。
“回城!”
*
再回南宁侯府,已是三日后。
并非路途遥远或行路艰难,而是陈三实在“用心良苦”,穿山过河不算,每逢岔路必设陷阱,必分两路而行。
姬珣一行心急如焚,又怕跟错了路,不断试探、来回,循环往复……不眠不休三日有余,抵达南宁侯府时,人马皆瘦了一大圈。
“爷……”
疾风试图劝他歇息片刻,正不知如何开口,门口侍卫举着一封书信匆匆跑了进来。
“爷,一名流浪汉送来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没有署名?”姬珣疾步走下台阶,拆开信一看,泛着血丝的双瞳又是一缩,“凤鸣山!”
那封没有具名的信出自陈三之手,信里明言,云姑娘正在府上做客,一切安好。若想见面,但请次日酉时于舍然亭相见。
不知太过成竹在胸,还是另有所图,书信结尾处,陈三“此地无银三百两”——陈某从无恶意,若是放心不下,世子爷可携南宁诸军一并前往。
“爷,属下这就去军营!”一目十行读完书信,疾步转身就要去军营。
“不可!”姬珣沉声打断,细读两遍,思量片刻,抬起头道,“明日你二人和火影随我上山,其他人……”
听完部署,疾风多日不得舒展的眉头渐渐松开,颔首道:“属下领命!”
……
情之一字大抵如此,圣人堪不破,俗人躲不过。
疾风离去后,姬珣一动不动,以为自己只是在窗边小坐了会,直至疾风干净利落的脚步声再次从门外传来,他陡然惊觉,秋月东升又西落,秋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