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假作不相识,再见又作旧相知,第三次照面,相知又成青梅竹马、媒妁之约。
陈三分明商贾之后,却知靡音族秘闻;与苏升往来密切不算,摇身一变,又有出尘之姿,变身云裳未来夫婿……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有几副面孔,几分真心?不时出现在他几人周围,所图又为何?
凤鸣崖巅长风萦回,炉里的火苗霎时大盛。
四目相对,陈三眼里倏而泛出几丝了然的笑意。
他站起身,一边替宋晞续茶,一边若无其事道:“看姑娘神色,今日来此,心头惦念似乎并不只为自身?若有帮得上忙之处,陈某必定知无不言。”
宋晞的视线掠过壶柄上那只修皙不输富家子弟的手,很快移至石桌另侧火光映照下的清俊面容,注目许久,交错在身前的十指曲握又松开,待他坐定之时,浅眸倏地一凛。
“不知公子是否认得西州文安伯府世子,苏升?”
陈三端起茶碗的动作微微一顿,仿佛被她的单刀直入怔了怔,很快收回视线,唇边噙着一如既往的妥帖笑意,淡淡道:“姑娘既问起,想来早已探听清楚,在下与苏小世子一见如故,近日里往来颇多。”
宋晞目光忽闪,追问道:“最近一次见面,陈公子可还记得是何时?”
“最近一次?”
陈三陡然抬眸,正巧一阵风吹过,炉中火苗左摇右摆,照得他的脸火影幢幢。
宋晞窥见他眼底颤动不休的幽芒,连带着拂过山谷的风都似染上了几分躁动与不安。
“近几日叶府事忙,而今想来,在下已有四五日不曾见过苏世子。”
不等宋晞看清他眼底一闪即逝的幽微,陈三已错开视线,摩挲着手边的茶碗,若有所思道:“最近一次,若是在下没记错,正是天降骤雨那日,那场雨……自午后至日暮,下了足有两个多时辰,姑娘可有印象?”
宋晞不置可否。
陈三并不见怪,思量片刻,莞尔道:“忘了所为何事,某与苏世子约定戌时于闲梦楼相见。日落之后,雨虽小了不少,祈鄀街依旧湿滑难行。我请的马夫实在胆小怕事,一路慎之又慎,赶到闲梦楼时,戌时已过半。”
戌时过半?
宋晞眉心一跳。
再次听闻“戌时过半”,宋晞心上生出某种因由不明的似曾相识,仿佛在漫天迷雾间窥见了孤灯摇曳,自以为离终点更近了一步,殊不知灯火映照,反而把前路衬得愈发茫茫而遥遥。
宋晞眉心微拧,上下打量着陈三,不动声色道:“戌时过半,公子见到了苏升?”
“扑!”
一阵劲风掠过亭下,炉上的火苗霎时四分五裂。
没了火光的映照,宋晞看清一桌之隔陈三似突然透出森森冷意的双眸。
只刹那,炉火归位,觉察出她的视线,陈三脸上重又浮出宛如三月春风的笑意。彼时幽微依稀只是暮色深沉,她眼前一闪而过的错觉。
“苏升?”陈三轻叩桌面,沉吟片刻,摇摇头道,“不瞒云姑娘,落雨之故,那日闲梦楼前很是昏晦,我下车时正见子悠先生候在廊下,坐立不定,一脸急躁,近前一问才知,他的衣摆已被毛手毛脚的过路人溅湿大半,只苏世子迟迟没有出来,他正不知如何是好。”
若无其事瞟了宋晞一眼,陈三端起手边茶,不紧不慢浅啜一口,又道:“彼时雨急风骤,我见子悠先生为难,便自告奋勇进门去喊世子爷出来。”
宋晞眸光一闪,又不欲对方看出她的着急,端起茶碗,抬袖半遮面。待吃了两口茶,心神稍稍安稳,她放下茶碗,沉声道:“进门便瞧见了苏世子?”
“倒也不是那般轻易。”注目片刻,陈三眼里掠过一丝狡黠,轻叩着桌面,慢吞吞道,“我进门时,正见苏世子从倚云阁里出来……”
宋晞心一沉,目光紧跟着一凛:“倚云阁?!”
“正是。”
似一早料到了她的反应,陈三神态从容,叠敛着衣袂,不疾不徐道:“说来也怪,倚云阁从来‘重兵把守’,那日却不知为何,楼梯口空无一人……我入内时,正见苏世子慌里慌张得从三楼上下来,担心他惹了什么祸事,我便将他拉进了一间空房……”
宋晞倏而握住身前的茶碗,一颗心直直往下沉,仿佛心有所感“狂风骤雨”即将到来,她却无能为力,只能冷眼旁观。
见她脸色阴晴不定,陈三“渐入佳境”,嘴皮子越发利索。
“他与我说,闲梦楼里实在乌烟瘴气,他久候我不至,正觉无趣,抬眼见看守三楼的护卫不知为何,左顾右盼片刻,竟擅离职守,偷摸溜了出去……
“好巧不巧,那护卫离去不多时,如烟姑娘的门被推开,谢家公子,便是不久前出事的谢逸公子,自里头走了出来。不知为解手还是旁的什么,那谢家公子踉跄出一段距离,见楼梯口无人,又摇摇晃晃往三楼拐了上去……”
宋晞眉心直跳:“苏升跟了上去?”
陈三愈发不紧不慢,轻叹一声,又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