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过他今日这般好说话的模样,差点叫他以为人转性了。
一想到殿下的好心情都是安宁的功劳,而殿下一看见安宁就会生气,刘仓便头疼地想满地打滚。
睡前季政又叫她读书,安宁念了半个多时辰他才睡着。
出来看见刘仓,他叹了更长的一口气。
次日徐郎中来问诊,诊过脉后,他点点头:“恢复得很好,再有两日便可用眼了,只是切要注意心情,避免过于疲劳。”
分明是好消息,可刘仓却摆了副苦瓜子脸,徐郎中私下询问时,刘仓只说:“我是骑上老虎背了。”
回到殿中,刘仓发现安宁已经和太子聊上了,有来有回,跟拉家常似的。
“下雪了?”
“是,殿下。”
“昨夜几时下的?”
“寅初刻。”
“你那时还没睡?”
“醒来喝水才察觉的。”
刘仓感觉自己很多余,好在很快就被喊到。
“刘仓,传林少詹去崇文殿等候,孤巳初一刻过去。”
“是。”
林少詹办差出了件不小的疏漏,他把家令寺的政令和仆寺的政令发反了,手下人也糊涂没发现,搞得前几天太子出行仆寺的人愣没到全。他惴惴不安地站在崇文殿,心像被油煎似的。
尤其是看见太子来时带着遮眼布,他眼前一黑,恨不能瞎的是自己。
可出乎意料的是,太子虽指出了他的过失,也罚了一个月俸禄,但是居然没责骂他,临走还道:“雪天寒气重,让林少詹受冻了。”
林少詹几乎热泪盈眶,刘仓把人送出去时,还听了许多表忠心的话。
“太子自然看重林大人,小惩大诫而已,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是是是。”林少詹感恩戴德地走了,和前一阵子的张府率形成鲜明对比。
听刘仓念完几封要紧的公文,季政便让回承恩殿。
见着太子肩舆的时候,安宁正在殿外看茴香堆雪人。
太子走下来,安宁迎上去。
“含冰?”季政问。
“奴婢在。”
听到回复,他才把手搭在她手上,问道:“上午在做什么?”
“在看小宫人们堆雪人。”安宁抬眸,他面容舒展,端的是光风霁月的君子模样,叫人心生亲近,“她们堆了刘公公样子的雪人,很有趣呢。”
“哦?是什么模样?”季政似是很感兴趣。
“脑袋大如斗,身躯圆如锣,嘴边两撇干纹,像湖里捞出来的鲜鲤鱼。”
季政想了下,低笑出声。
能让太子殿下开心,刘仓才不再乎安宁拿自己开涮,他故意道:“哎哟,这帮小兔崽子,奴婢非得治她们一治才知道好歹。”
下午季政突然想听曲,安宁说今日下雪,正适合听《阳春白雪》,季政道:“有个弹琵琶的宫人,传她来。”
不多时,江眠便抱着琵琶来到承恩殿,她心中欢喜,能被太子再次想起,自然以为事有转机。可到了殿中,看见站在太子身旁的安宁,心霎时间凉透了。
一曲《阳春白雪》弹的是曲不由心,江眠弹完,太子问安宁她弹的如何。
安宁浅笑:“江姑娘琴艺极好。”
季政便道:“赏。”
天色发暗,寝殿里间,帐子挂着两个素心梅荷包,散发着缕缕幽香,安宁俯在床边问:“殿下今日要听什么书。”
“你选吧。”
安宁开蒙早,幼时嗜好读书,她也不用照本宣读,吹熄红罗蜜烛,抱膝倚在床边,缓声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诗经重章叠句,回环往复,如歌如诉,安宁的声音细软绵长,好像一首入眠曲,床上很快响起规律的呼吸声。
早上季政带着刘仓去崇文殿,安宁把衣服熏染过收起,去原先自己住的下房。
李朝夕向内侧卧着,不知道是不是还没醒,茴香刚洗了头在擦头发,见了她很高兴:“姐姐来找我玩吗?”
“原先咱们玩的双陆棋你搁哪儿了?”
茴香从柜子里拿出一张纸和黑白双色各十五枚棋子,又从荷包里拿出四个骰子:“这儿呢。”
两人坐在桌边玩了两局,茴香这小丫头运气实在好,两盘都是她赢。
动静吵醒了李朝夕,她坐起来沉默地看两人玩,在茴香去净房的时候,偷偷问:“你是不是不用去崇京了?”
安宁把棋盘叠好,用帕子包起棋子骰子,摇头:“还是要去。”
“那怎么办?”李朝夕急道,“你最近不是近身侍奉,就不能求求他吗?”
“姐姐觉得是我有这个面子,还是你有这个面子?”安宁好笑,“你别操心了。”
她捏了捏李朝夕的胳膊,衣服空荡荡挂在身上:“你瘦多了,八姐要注意身子。”
“你不也一样。”李朝夕伏在桌上,眼眶慢慢红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