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熔金,余霞似锦,深紫的天边几颗白星显露。
陆长风带着李长乐到客栈更衣,换了阳城时下常见的款式。
李长乐细心脱了手上的玉镯放在妆匣里,改了累丝的金镯。
叩门三声——“进。”
陆长风推门而入,他见着镜内的人锦衣华袍宛若灼灼牡丹,金簪玉红,顾盼流光。
不若纱裙的婉约娇媚,雍容如君。
眼中闪过一丝惊叹,这才是他的殿下啊。
李长乐对着铜镜戴着面纱。
身后人敛眸,单膝跪地行礼“敬请淑安,长公主千岁。”
“都打点好了么?”女子转身,半山华色亦动人。
“嗯。”
来时的马车是租的,孙府那也打点了,今日接长公主入府。二人换下的衣物都放到后院的炉台里烧了,新的衣物也照着她的喜好熏香一日。
听着楼下马车的声响,元弋到了。
“元弋的马车到了,殿下请上车吧。”陆长风伸手扶她下楼进马车。
马车缓缓行于街坊,另有一队人马奔腾而来。
“孙氏车马!行人让道!”
眼见着两队相交,那边的人勒马停下“吁!”
李长乐于马车内紧绷着,捏着衣角。
陆长风抚上她的手,低眉时绕有几分得意溢于嘴角。
他算得恰好,不过他们也赶得快。
元弋行礼“回孙少主,今日按着吴夫人的安排同陆公子一齐接长公主入府。”
“陆氏,他跟出来作甚?”
陆长风掀开车帘就见着那人发尖滴水,身上衣物潮湿贴身。
都说江东人痴情,他竟真下水找人。
陆长风微怔赶忙行礼“回孙少主,吾乃长公主身边的侧君,自是相陪着。烦请少主相让,莫冲撞了长公主的仪仗。”
“娘们唧唧的,什么侧君正君那不就是面首吗?”
“吕明,不得无礼。”孙樾驱马靠内,给马车让道。
“谢少主。”陆长风拉下车帘,坐回。
马车缓缓听着身后声响“你们去那条街,我带人走这条街,把丹阳给我翻天覆地,挨家挨户地找,掘地三尺也一定要找到她。”
“他倒是个痴情的。”
“嗯。”
“可惜偏遇着我们殿下这个没心的。”
李长乐没好气地看他,那人却懒懒一笑。
入府时天色正晚,亦如初见那日。
不同的是没的那些热闹,两列女仆执着灯笼。孙将军携吴夫人华装立于门前,待李长乐下马车,低头行礼“敬请淑安,长公主千岁。孙氏奉旨接长公主入府,明日的耕耤礼已按规矩备下。”
“嗯,起身吧。”
吴夫人便引着她入府,与她介绍着府内的花草树木,亭台水榭。
“殿下仔细脚下……过了这院便是了。”吴夫人带着她经过昨夜住的小院。
瞥见那门前的大兔子灯孤伶伶地靠在门口,无人点烛,无光。
里边那小院装饰如前,只是窗外没有那棵春海棠。
“陆公子说殿下喜静,这院子较偏僻。臣妇还听陆公子言殿下初至丹阳水土不服,面上生疮不便见人,今日便免了接风洗尘的晚宴。还命人备了些清淡的晚膳,待会着人送来。这是我府上的膏药,抹抹就好啦。”
吴夫人递去一个小瓷盒。
“劳您费心了。”李长乐接过低眉行礼。
“不费心的,不费心的。待会派人来与殿下核对明日礼程,殿下今夜早些歇息。”
迟疑半分答应“嗯。”
吴夫人方离去,陆长风便拉了屏风过来,遮挡着她。
“你在做什么?”
“这样应该就看不清你的样子了。”陆长风退了几步,华衣浅浅,娇容隐约。
月光徐徐爬上石阶。
陆长风伺候着李长乐用完晚膳,端着食案出去。
长廊下恰逢两人,见着一人身影就知是孙樾,只是这个步态形同醉酒。
不好!若是他来对礼程的,那李长乐不就暴露了!万不能让他二人相见。
他捏着食案定住一般,脑中却转得飞快。
另一人搀扶着他,手上拿着文书。
二人接近时一阵酒气熏天。
“且慢!”陆长风一把拉住孙樾。
“放手!别拦我!”孙樾甩手“再给本少主来一壶。”
陆长风胳膊一阵抽疼,伤口崩裂。
“孙少主一身酒气,怕是不适面见公主。”
“不适?”孙樾低着头接近。
墨黑的眼看不见底“我跟她怎么就不适了?你说她为什么要走?她和谁走的?”
“哎!伯延。”周瑾赶忙拉着他起来“抱歉,他有些喝醉了。”
“你身上有一丝血味。”那双眼眯起,一瞬间寒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