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脑子宕机了一瞬。
时如没有刻意放低音量,另外的人都能听清她的话。
黄丝娜忍不住后退好几步,直到脚后跟踩到一个凸起的硬物才停下。
她低头看去,一把生锈的小铁锹安静地待在脚边,仿佛在应证时如的话。
“这里……有工具。”她伸出涂着红色指甲油的纤细手指,点在铁锹上。
黄丝娜其实有点害怕,自打进入游戏以来,虽说处处都透着诡异,可她从没实打实接触过“死亡”。
时如眨了眨眼:“小明同学,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①
景明沉默片刻。
葛洲手受伤了没法使劲,闲阳看上去属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他跟铁锹指不定谁抡谁。至于剩下的人,让女士来做体力活其实挺冒昧的。
最后景明认命地举起了铁锹。
不知道是不是泥土许久没被松动的缘故,想要让铁锹没入土壤格外吃力。景明壮实的手臂在用力下青筋暴起,极具力量感。
时如上前帮了他一把——指用脚给铁锹的边缘重重来上一下。
这才顺利掀起了第一铲子。
一捧接连一捧的土被刨开,露出里边土黄色的部分。
果真有东西!
景明加快了速度,很快一颗布满岁月和土壤侵蚀痕迹的头颅出现在众人眼前。
躲在人群后边的黄丝娜倒吸一口凉气。
葛洲和闲阳见惯不怪的没太大反应。
时如偷偷看了眼翁宵月,后者眼眶微红,手捂着胸口,像是受到了惊吓。
她收起视线,蹲下|身子。
头颅经过长时间的掩埋早就失去当初的坚硬,前额处一条明显的痕迹,貌似是刚刚铁锹用力造成的。
时如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心里念叨着“莫怪莫怪”,然后伸手将头颅抱了出来。
这颗脑袋牙齿紧闭,嘴角有泛黄的纸张一角探出头来。
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下,时如忽然抠住头颅的下颌,用力地掰开了它的嘴。
旁观的景明脑子里就一个想法:臂力惊人。
时如取出头颅咬住的纸,或许是一直塞在嘴里,也或许是游戏本身的设定,纸张并未遭受水土侵蚀。对折的纸张一角写着1/7,说明这样的信还有6封。
时如拆开了这封信,上边的字清晰可见。
——如果你找到这封信,说明你是我的有缘人。请帮帮我,我的身体不见了。他们把我的身体藏到了不见天日的地方,请你让我们见面好吗,我愿意拿我珍藏已久的道具跟你交换。如果你选择不帮我的话,那就代替我被埋进土里吧,我可以自己去找。
总结一下就是,你不要不识好歹,别逼我把你埋土里。
也不知道搞这些相见即是缘分的戏码干嘛。
时如再三思忖后说:“纸上写了,看到信的不帮它会被活埋。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看看,我不勉强。”
“理论上来说,我们都是见证者。”景明率先伸出手索要信件,光靠逃避是无法离开这里的。”
时如挑眉,左手食指跟中指插进头颅的眼眶,指节弯曲将头颅牢牢勾住,右手把信递了出去。
其余人虽然害怕,但不得不承认景明说得有道理,还是硬着头皮看完了信,然后还给时如。
时如思忖着,最后把纸塞回了头颅嘴里,顺带把它的嘴给合上。
她的心态一贯是死贫道不死道友,小时候的经历让她很能共情普通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她时刻牢记心里。
不过别人主动要作死,自己也懒得阻止。
“不见天日……是指什么?”闲阳大拇指和食指卡住下巴,做沉思状。
动作刻意得像是马上要发射麻醉针——时如如是说道。
“听起来像是在地下……”没怎么说话的翁宵月突然出声,见众人的目光汇聚过来,她又放低了声音,“我只是猜测……”
时如紧抿着嘴唇,刚要说话,便感觉后背一凉。
和攫魂水鬼带来的阴冷不同,这是被窥探的感觉,就好似背后平白长出一双眼,若有若无的视线在觊觎着自己。
时如猛地回头,目光即刻锁定了那一扇紧闭的窗户。
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仿佛瞥见自己回头,那探视的目光骤然消失,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
时如了然地回转身体。
那扇窗隔壁就是自己的房间,拜窗外封闭的铁栏杆所赐,她能如此快速并精准的确定,窥探的目光来自翁宵月的房间。
翁宵月的身份在时如心里再次下了个台阶。
毫无疑问,她房间里有活物,时如甚至顺势想到了她床头摆着的一排玩偶。
包括翁宵月刚刚提到的“地下”,她似乎在引导玩家发现地下室。
为什么?
她是游戏的GM(游戏管理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