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沅被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唬住,慢半拍地回神辩解:“我没有……我不是……”
她的辩解有几分心虚,她虽没想故意害他,但确实没盼他点儿好。
易潇盯着她发顶翘起的短茸碎发,弯了弯唇,又藏起笑意,懒洋洋道:“重新挑两盆过来。”
“哦……”她转身,翻了个白眼。
杜清沅折返回院中,巡视四周的盆栽,琢磨挑哪盆花草合适。
她方才其实没想太多,挑两盆铃兰纯粹是因为——
那两盆轻便好拿。
没想到被易潇责问是不是想害他,杜清沅越想越觉得冤枉。
她知道铃兰花有毒,但那只是微毒——若真有剧毒,也不会被养在院子里了。
易潇堂堂锦衣卫指挥使,身子骨比一般人硬朗,还怕被区区两盆花毒倒?
哼,分明是找借口挑刺罢了。她在心里又给易潇记上一笔。
这次她学聪明了,挑了两株芍药,一盆如梨花映雪,一盆如落日霞光,花瓣层叠,尽态极妍,瞧着挑不出什么毛病,才费劲地把两盆花往屋里搬。
两盆芍药挺沉,杜清沅只能一盆一盆往屋里搬。她抱着第二盆芍药进屋的时候,易潇正盯着堂前那株纯白的芍药出神。
杜清沅窃喜,这回肯定挑对了。她在澄心阁见到梧桐树下种了一大丛的芍药花,便猜到易潇定然中意芍药,所以投其所好。
“把这两盆花放回去。”易潇嗓音低沉、紧绷,像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几个字,说不上多愤怒,倒显出几分晦涩。
杜清沅怀疑自己听错了,又疑心是易潇故意捉弄自己,错愕地抬头看过去,他的长睫不经意间颤抖,眼皮耷拉下垂,露出失神的眼睛,桀骜英挺的面容染上哀戚之色。
杜清沅摸不准他受什么刺激了,只觉察出易潇对这芍药绝非寻常的喜爱之情。她叹口气,又认命地把花往回搬。
她抱着一盆粉芍药走在前面,回头瞧见易潇脸色端肃地捧起另一盆,小心翼翼地放在院中最敞亮的位置。
杜清沅把手里这盆搁回原处,拍掉手上的泥土,放眼望四周,无奈地问易潇:“主君大人,您行行好,明说要哪一盆吧,我给您搬进去。”
易潇这次没劳烦她,自个儿挑了一盆君子兰,一盆剑兰,轻松托起,摆到内室的床头和窗台处。
君子兰和剑兰都是四季常青、挺拔不屈的草木,杜清沅没想到,易潇这样的“大奸臣”,竟也中意这般寓意高洁的兰草吗?
两人来回摆弄花草的功夫,眠冬已经领着侍女过来上菜了。杜清沅又坐在昨晚的位置上,隔了几个空位,和易潇相对而食。
她下午忙着酿酒,刚才又来回搬花,一刻不停地忙了几个时辰,早已饥肠辘辘,定力只够维持到拿起筷子那一刻,便难掩粗放地闷头吃起来。
饶是易潇一向吃得快,但也被杜清沅下筷子的手速震惊。他几次伸筷要夹的青菜或肉片,都被她极没眼力劲地抢先夹走。
易潇忍不住出声:“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
杜清沅刚夹起一片红润润的五花肉,手顿在半空中,听完他的话若有所思地沉默几秒,最后下定决心,脸色极不痛快地把刚夹起的肉放到易潇的碗中。
易潇:“……”
他这位夫人怎么一天一个样,昨日还故作矜持地细嚼慢咽,今日就矫枉过正地狼吞虎咽……
算了,他饱了。
易潇搁下筷子,碗中剩下那片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是刚才杜清沅夹给他的。
杜清沅吃得快饱了,慢慢停下筷子,吃相变得斯文许多。
“你怎么不吃啊?”她壮着胆子问易潇,有点儿可惜那块忍痛割爱的五花肉。
易潇没接她的话,停顿一会儿,忽地问道:“你明日回杜府归宁?”
“是啊,我已经置办好了回门礼……”杜清沅用筷子戳烂碗中鱼头,心里想着易潇早提前告知不会陪她回门,如今又来问,只是客套一下罢了。
她索性也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我知晓主君公事繁忙,明日我自己带着礼物回门省亲……不劳烦您为这点儿小事奔波。”
易潇抿唇,咽下还未出口便被拒绝的话。明日他的确公事繁忙,犯不着挤出时间来,陪她去杜家应个卯。
一杯凉茶下肚,浇熄莫名上涌的一点烦闷,易潇收起心思,最后夹起碗中那片肉吃下,离了席。
杜清沅回想一遍他刚才的脸色,庆幸自己没说错话。
*
翌日清晨,杜清沅破天荒起得很早。因为今日要早早准备回杜府,所以她没敢贪睡,交代眠冬早些叫醒自己。
眠冬给她绾发时,特意选了一套红玛瑙玉石头面,衬着澄黄纯金发簪耳饰,显得奢美华贵。
杜清沅左看右看,觉得镜中人太打眼了,让眠冬换一副低调简朴些的首饰来。
眠冬另拿来一副银镶汉白玉的首饰,迟疑地问:“夫人,您今日归宁,穿戴精致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