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沅咬着下唇,鼻头微酸,先前一家人围剿她一个的时候,可没见这么好说话。
她深吸一口气,打算早早告辞,却听见易潇不咸不淡的一句:“方才在院中瞧见岳母身后的那位——杜小姐,如今怎么不见人影?”
杜清沅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那位病若西子的嫡姐杜清洢方才还在院子里,怎么此时不见人了?
徐氏心头一沉,唯恐易潇又对杜清洢起了歹念,抑或是追究替嫁之事,忙不迭寻个由头解释。
“我这大女儿苦命,自打与大人定亲之后,清洢就生了重病,身子一日比一日孱弱,郎中也瞧不出名堂,后来慈安寺的主持大师说她八字太阴,而定亲之人八字主阳,这相生相克地她就日渐虚弱……清沅嫁过去后,她的病好了一半,还有一半得慢慢静养,不宜与阳火旺的人多接触。”
“阴阳命理之说,也可当真?”易潇话中的讽意极其明显,更像是兴师问罪。
徐氏招架不来,又拉出杜清沅作筏子:“姻缘天定,有些事可能是命中注定的。清沅嫁过去能得大人爱重,说不准比清洢合适得多。”
易潇目光在杜清沅脸上停留片刻,不知想了什么,半晌才道:“是么?”
他的声音很轻,像窗外沙沙雨声,拂过她耳畔时,杜清沅不自觉循声望向他。
视线在空中短短交接一瞬,杜清沅又慌忙地移开。
徐氏松一口气地移开话题,笑容满面道:“可不是吗,清沅她今早还跟我说,夫君对她温柔体贴,再忙也会陪她一起用膳,嘱咐下人侍奉她尽心周到,吃食都紧着她爱吃的来……哎呦,真是羡煞旁人啊!”
杜清沅顿时脸如烧红的炭一般又红又烫,头重得抬不起来,埋在颈间真似个鹌鹑了。
天爷啊,她瞎诌的胡话怎么被徐氏有模有样地说给易潇听了……她这么编排他,他不会又黑着脸生气吧。
杜清沅想起易潇往常凶恶的表情一阵心悸,好半天才鼓足勇气偷偷往他的方向飞快地瞟了一眼——噫,他没在盯着自己。
再瞥一眼,她目光放肆停留了几秒,他侧着脸偏向另一边,看不见表情,下颌、喉结紧绷着,凸出明显的弧度。
杜清沅没瞧出什么异常,安下心来。
无人察觉,原本泰然自若的指挥使大人指尖颤了颤,那一刻竟是连茶盏都险些未拿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