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哄人开心的话,会说的不止薛皎皎一人,但将太后当做寻常家中长辈那般,自然而然流露出孺慕之态的,却没几人能做到,正是这份不看重身份地位发自内心的亲近,才更让人感到舒适愉快。
身为陈贵嫔的娘家侄女,陈溪今日也出现在嘉禧殿给太后请安,看到薛皎皎便想起那日赏花宴上,爱犬被一簪子戳死的事,心里呕得吐血,贵人跟前却不得发作,只能小声抱怨,“又瞧见那破落户,真是晦气!”
身旁丫鬟知她性情,平日里就侍奉得小心翼翼,连忙适时地出言安抚:“当做没瞧见便是,反正她也不能经常入宫。”
如此顺着她的脾气说了好些“动听”话,陈溪方才舒坦了些。
太后满面笑容地同薛皎皎叙了会儿闲话,侍从便传太子到访。
太子明晟如今十九岁,即将行冠礼的年龄,因皇后早逝,自幼养在嘉禧殿,由太后照料,当年薛皎皎在宫中那段时日,两人常在一处读书习字,相处甚是融洽。
向皇祖母请毕安,看到一旁黄栌色裙裳的少女,明晟笑着转过头来,“许久未见皎皎入宫,今日难得。”
身为储君,他并无多少矜贵孤高之气,言谈举止温文尔雅,让人如沐春风,再加上明氏一脉相承的骨秀神清的出众相貌,引得盛安城内适龄贵女们蠢蠢欲动。
薛皎皎从容起身,款款行礼,发髻上金累丝蝴蝶步摇簌簌颤动,“太子殿下事务繁忙,寻常自然难得见到。”
明晟目光落在步摇下少女温软的面容上,缓缓摇头,“寻常得闲时也没见你来。”
“那一定是不凑巧了。”薛皎皎语带笑意,“总不会一直不凑巧,今日不就凑巧了吗。”
今日这时节,若还能不凑巧,就引人深思了。
明晟正待开口,恰逢陈溪过来行礼,开心地看向他。
“殿下上次说的那幅山水图寻到了,可要来瞧瞧?”
明晟迟疑须臾,见薛皎皎正与太后说话,无暇注意旁人,便随她往书案那边走去。
宫中有禁制,暮色时分下钥,今日适逢雪天,道路难行,薛皎皎恐误了时辰,待了没多久便起身请辞,恰好明晟也欲回东宫,便一同从殿中出来。
陈溪难得见到太子,方才人多,都没机会单独说上几句话,此刻见他离开,正欲跟过去,却被茯苓叫住,捧着装点心的戗金漆盘微笑道:“陈姑娘尝尝今日的玉露团,比上次的口味如何?”
太后身边侍奉多年的老宫人,即便是个奴婢也不同寻常,陈溪尽管暗恼她碍事,却也不敢怠慢,迈出去的步子收了回来,重新坐下品尝点心。
出了嘉禧殿,薛皎皎发现雪下大了,路上覆了厚厚一层,更添了瑟瑟寒意。
金粟撑开伞擎在她头顶,另一边的明晟朝她望来,说道:“我记得皎皎初进宫那日,也是这样一个雪天。”
薛皎皎闻言回忆了片刻,“七年前的事了,殿下还记得呢。”
“当时我很好奇,十岁的小姑娘,如何冒着战乱跋涉千里来到盛安,听说皇祖母将你接入宫中,便早早在嘉禧殿等待。”
薛皎皎微微恍惚,听见明晟继续说:“然后发现,跟盛安的小姑娘果然不一样。”
“我吓到殿下了?”
当时的她历经颠沛,形销骨立,可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模样。
明晟叹息道:“当时你眉目间的神色全然不像一个十岁的小姑娘。”
薛皎皎眸子轻闪,那个时候她初入盛安,尚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远没有如今游刃有余,后来跟在太后身边,受其影响开始看佛经,借助玄奥艰深的经文,渐渐藏起眉目中的萧瑟寒凉。
明晟笑着说:“如今瞧着方才符合年龄。”
少女肌肤莹润,眉目如画,笑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甜蜜美好,像是要将人融化掉,全然不复初见时的沉郁疮痍,而今的她就如同盛安精致靡丽的风情一般,是娇养出的明媚绚烂。
“是吗。”薛皎皎唇畔笑意婉然,不置可否地回应,目光悠悠越过眼前飘摇不定的风雪,落在空茫渺远的未知处。
“只是长大了之后,便不若从前那般随意。”
对方面上的憾惜之色,让薛皎皎长睫轻巧眨动了下,簌簌飞舞的雪花中越显灵动。
“殿下如今辅政监国,让人心生敬畏,自然不若幼时,不过在我心里,殿下仍旧和从前一样,不曾改变。”
柔软悦耳的音色让听到的人眉头舒展,面上憾惜不复存在,转而说道:“今年上元,宫里特意召集了一批能工巧匠打造花灯,与往年大不一样,皎皎那日会入宫吗?”
每年上元宫里都尤为重视,无论是盛宴还是灯会,皆是别处没有的奢华隆盛,今年自然不例外。
薛皎皎并非后宫家眷,每次入宫都是听从太后召请,自己寻常是没有理由主动进宫的,明晟的话让她心中一顿,迟疑不过瞬息,便欣然回应,“若是有机会,自然希望入宫敬贺太后。”
这个答复让明晟眸中泛起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