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临得那么快,目光落在她身上,“一根巧乐兹。”
扫码,结账。
宋晚晚低着头递过去,“六块。”
站着的人却没拿。
太炎热的天气,空荡荡的便利店,只有他们两个人。
时间仿佛回到很多年前的学校里,翘了体育课走在回教室的那一条小路上,她一口咬下脆脆的夹心,酸酸甜甜的口感充斥整个口腔。
身后有人突然靠近,吓了她一跳。回过头才发现是刘泽然,浑身都是夏天燥热的气息,抿抿嘴又笑眯眯地对她说,“这么巧,你也喜欢吃这个。”
而此时此刻。
“这么巧。”刘泽然垂着眼,很轻飘飘地问,“为什么是你在这里?”
“因为我在这里上班。”宋晚晚忽然感到些疲惫,她双手撑在柜台上,视线里又是熟悉的那双宽大的手。
把红酒杯不小心打翻,把门砸烂,把窗户变成一地的碎玻璃。
她一顿,随后轻声说得很快,“你不想看见我的话,可以不来这里买东西。”
刘泽然最后说了句什么也记不得了。
太忙,太多事。
当迫于生计,每天辗转在家和便利店,宋晚晚才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再想起过去种种。
“小宋,我来替班了,你早点回去哈,这天看着像要下雨呢。”李玲拎着伞进来,随口嘟囔了几句,“我看对面花店还在打折呢,最近啥日子吗?”
“大概太热了吧。”她站起身,循着目光朝窗外看去,阴冷一片的天。
看起来就要下雨的样子。
这样的坏天气,去墓园的人就更少了。
陈兆垂着头站在墓前,想想又还是坐了下来。他摸了摸,一手灰,大概很久没有人来看过了。
红双喜孤零零被放在上头,包装已经拆开。
生疏又克制的父子关系,即使到这个程度,他依旧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
“我又遇见她了。”
“这次还是给你带了一包红双喜。”
落日西沉。
他觉得自己还是很幼稚,“怎么死前那么风光,现在也只有我一个人来看你。”
起风了,树林摇成一片,哗哗作响。
陈兆站起身朝外走,视线里自己的鞋依旧发旧,零零碎碎的小石子碰撞着发出沉闷的声响,像要把他留在这里。
数不尽的台阶,看不清的路,停在面前的人。
他抬起眼。
“陈兆。”
宋晚晚像是刚下班的样子,左手拎着一大个便利袋,右手却拿着一小束白菊花。
微风扯着发丝向后拽,碎发被别到脸后,微微抬起眼。
对视了大概有几秒?
他觉得自己应该笑一下,或者说点什么,却不知道为何整个人都迟钝到只能这样站着。
明明有很多时候,很多人都叫过他的名字。
无论是小时候父母带着宠溺的语气,长大一些被老师点名,被朋友喊,还是前不久,顾念锦那样冷冰冰带着警告的意味。
却从来没有一句像现在一样。
那样清晰地撞进耳朵里。
“今天我下班挺早的,想着你可能需要,就来了。”
陈兆怔怔地看向她,心中却好像有一片潮水,如此缓慢,坚定地漫过这片胸口。
把他再撑开,变成一把宽大的伞。
好似所有的雨都要落在今天,在这样的坏天气里,他找准了自己的定位。
变成了一个奇怪的,因为你,而喜欢雨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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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的?”陈兆拎过她手里的袋子,带着她缓缓往上爬。
“坐公交来的,幸好云城只有这片墓园比较有名,不然今天或许我都找不到你。”宋晚晚拧开瓶盖喝了口水,陈兆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小白菊。
很简单的包装,只有三两朵。
宋晚晚看了眼,“对面花店打折在卖,不用还钱给我,都是顺手的事。”
“那我,那我请你吃饭吧。”
她摇摇头,“不用。”
宋晚晚想了想,“非要谢的话,帮我注册个便利店的会员吧,店长有时候会有这些要求。”
“不过今天便利店软件里可以领券,买牛奶就可以再多送一瓶,那会都忘记跟你说了。”
“每周三还有打折活动。”
“很晚来买的话,便当也会有折扣。”
他们重新往上走,袋子里都是些临期食品,卖不掉了也算一点员工福利。
宋晚晚说得认真,转头才发现身边人看着自己偷偷在笑,她不解地问,“笑什么?”
陈兆拎着袋子捧着花,他摇摇头。
一颗心就像下雨天的排水口那样不断冒着泡泡,让他柔软,让他心甘情愿咽下过去,嘴角依旧挂着笑,“没什么,在想应该有人会很开心,也很疑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