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引章猛地坐起身,惊起一身香汗淋漓,想起梦中景象,心有余悸的出了口气。不知怎的,竟然想到了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也不知皇弟如今怎么样了。
殿内只留了一盏灯火在最远的位置,罩着纱笼,朦朦胧胧不刺眼,却也不至于让人起夜时候瞧不清楚。
陈引章想起身喝点水,刚转过头,余光就扫到了帷帐上映着一道身影。
“谁在那里?”陈引章厉声喝道。
那人似乎顿了一下,连忙跪下:“小主,是奴婢清枝。”
陈引章撩开帘子,趿着鞋子慢慢走了过去,停在几步之外看着她:“你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
“小主今晚没叫人守夜,奴婢担心半夜炭火停了,过来加了些炭。”清枝趴在地上,身子有些发抖。
陈引章擦了火绒,点着殿中灯火,慢慢坐下望着她:“你在抖什么?”
清枝咬着唇抖得更厉害了:“惊醒了小主,奴婢......奴婢心里害怕。”
陈引章也没叫她起身,仍旧望着她道:“我平日里对你们凶吗?”
清枝连忙道:“小主对奴婢都温和有加。”
陈引章笑了:“那你害怕什么?”
“奴奴奴婢害怕,不,奴婢不害怕!奴婢只是......”话没有说完,陈引章猛地一拍桌面,厉声道,“好大的胆子,谁让你夜半潜入我的寝殿,暗害于我的?”
清枝立马就慌了,一边磕头一边道:“小主,奴奴奴婢没有!便是再给奴婢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害小主啊!”
“不敢?”陈引章声音仍旧严厉,“今夜是你守夜吗?平日里不见你殷勤做事,偏偏今夜私自潜入我的内室来?到底有没有包藏祸心,送给杨将军问一问也就清楚了。”
清枝彻底害怕了,跪着膝行两步,双手抓住女人裙角,仰头看着她想辩解两句,可是对上女人视线的瞬间,手指一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女人背对着灯火,双目幽幽不见一丝笑意,在这夜色之中如同审讯的判官。
清枝垂下头去,沙哑着声音道:“是华婕妤那边的安巧姑娘,让奴婢趁着小主不注意的时候瞧瞧您手腕上的刺青还在不在。”
说到这里,清枝慌忙解释道:“小主,奴婢真的不敢伤害您!本来奴婢也不想今夜过来的,可是安巧姑娘催得急,晚上您梳洗的时候,又不让奴婢一应人伺候。所以,所以......”
陈引章淡淡哦了一声:“你倒是听她的话,不如我明天禀报尚宫局,让你去当她的丫鬟如何?”
清枝吓得又砰砰磕起了头:“小主,奴婢再也不敢了!是安巧姑娘给了奴婢一串红珊瑚的颈链,是奴婢猪油蒙了心!小主饶命啊!”
陈引章安静瞧了一会儿,一直到女人额头都磕出血丝了,才道:“行了,她让你看我的刺青做什么?”
清枝头也不敢抬,低着脑袋道:“奴婢也不清楚,只是瞧一眼的功夫,奴婢想着也不打紧。可是没想到小主不让奴婢伺候梳洗了,刚刚她又来问奴婢,她听完之后又让奴婢再回来瞧一眼。如今应该还等在奴婢房里呢。”
陈引章安静听完之后,勾了勾唇:“起来吧。”
“奴婢不敢!”清枝仍旧低着头,不敢动作。
陈引章敛了笑容,声音平静的又说了一遍:“起来吧。”
清枝身子莫名一颤,连忙站起身,老老实实的立在她的身前,老老实实的耷拉着脑袋不敢乱看。
她不乱看,陈引章却非要让她看,而且撩起了手腕的袖子,露出上面花枝嫣然的兰花刺青:“看看吧。”
清枝下意识的眼一扫,就连忙收了回来,又要重新跪下:“奴婢不敢!”
陈引章一把拉住她,笑道:“有什么敢不敢,不都看到了吗?行了,大半夜的折腾了这么久,回去吧。”
清枝如蒙天赦,双目瞬间亮了起来,吞了吞口水问道:“小主,您您您不怪罪奴婢了吗?”
陈引章仍旧笑盈盈的望向她:“我怪你做什么?是我平日里薄待了你们,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样,你去我梳妆匣子里挑一件自己喜欢的带回去吧。”
清枝只觉得如同做梦一般,听了这话又喜又愧,连忙道:“奴婢不敢,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这就回去打发了安巧姑娘。”说着,也不等陈引章再说,就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等人走了之后,陈引章勾了勾唇,吹灭桌上的烛火,在夜色中慢慢道:“盯住安巧。”
***
“安巧,你怎么了?这两天怎么总是心事不宁的?”华婕妤剪下一枝梅花的斜枝,斜瞥了一眼身侧的丫鬟。
安巧瞬间回过神来,“没什么,奴婢只是在想杨将军还这样围着咱们熏风殿到什么时候?”
“嘎吱”一声,又一根横枝被剪了下来。
华婕妤语气悠悠:“他围着就围着,也不干咱们什么事。”
“可是......”安巧拧了拧眉,说到一半又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