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认这件事,对她来说,还是有点难度的。
办公室安静了。两位教授面面相觑。
最开始找老师帮忙时,李佩央不是故意想瞒他们二人的,但她不想回国的事被周家人察觉,所以就对外没有提过孩子父亲。但现在,周庚礼本人都知道了,她也没有继续瞒下去的必要,干脆坦白了。
两位老师对她都很好,她不想欺骗他们。
“那,那他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吗?”李教授很震惊。
“知道。”李佩央朝她肯定地点头,“他答应会帮忙给遥遥治病。”
当年李佩央和周庚礼的事,胡教授不说完全了解其中内情,但也知晓一部分。他俩当年闹得风风雨雨,最终却没有修成好结果。
这其中,有李教授不明所以把李佩央电话给了周庚礼母亲的原因;也有胡教授想着撮合,却弄巧成拙的缘由。总之,一辈子都呆在象牙塔里的两位老师,都对他们俩的潦草收场感到遗憾和愧对。
他们完全没想到,李佩央的女儿竟然是周庚礼的,那岂不是她当年出国时候就...
事已成舟,胡教授只能说,“往好的方面想,他既然是孩子的父亲,那遥遥的病,他就合该尽心尽力,把她治好。”
“是,他说过。”原本,李佩央还担心他会因为她的关系对孩子心存芥蒂,但这两天她发现,血缘关系还是很强大。
周庚礼虽然恨她,但对遥遥很有耐心,很疼爱。
“也是...好事。”李教授拍拍她的手,语气很“勉强”。
李佩央并不介意,她深知这夫妻俩都是耿直率真的人。这世上,像他们这般真诚还待她好的人很少。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临走前,李佩央想起来,“老师,您之前介绍给我的那位关师哥,过些天有空,我要请他吃个饭。您和师母也来参加。”
关师哥的老婆在造血干细胞捐献者资料库管理中心工作,遥遥的事就是老师牵线,李佩央跟他联系的。
“好,这不着急。”胡教授跟她说,“你先安排好孩子的事。你师哥那边不急的。等遥遥病情稳定了,我还要请你回学校给他们做个报告呢。”
“好。”李佩央欣然应允,“那我就先回去了,遥遥快醒了。”
胡教授挥手告别:“去吧。常回来看看。”
***
离开学院,李佩央挑了一条从前常走的、她从寝室到大门的必经之路。
隆冬季节,路上的雪清理得还算干净,枯黄的叶子埋在雪里,雪厚的地方还有学弟学妹们堆的可爱雪人。
李佩央拎着包,沿路走,凛冽的空气令她感到舒适。她虽然是南方人,但在北方上学那些年,让她爱上这种冷的味道。还有脚踩在雪地上吱嘎吱嘎的声音,她也很喜欢听。
完全没变的路旁风景,她忽然想起,从前周庚礼的车就停在这条路的路边,不离她的寝室太近,但也不用她走太远。零下二十度的夜晚,他都会站在车边等她。等她来到、上车,他再把她压到副驾驶上,以暖手之名,掀开她的衣角,吻住她的嘴唇。
脑海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李佩央乍一抬眼看见前面的黑色奔驰车,她还以为穿越了...
大概有预料车里坐的是谁,李佩央走得不急不躁。等她站到车边时,司机才姗姗打开后车门。
一位妇人缓缓下车,姿态雍容优雅,无可挑剔,站定后,看着她说,“好久不见,李小姐。”
礼貌疏离的笑容一点点爬上她的脸,李佩央微笑回答:“好久不见,周夫人。”
周夫人也微笑,笑容弧度似乎都和当年一样,“是啊,七年了,很久了。得知你回国的消息,我就想来见见你。不知道有没有给你造成打扰?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找个暖和的地方,聊一聊,好吗?”
多么温柔的语气,多么委婉的措辞,给予了她充分的平等和尊重。
李佩央不禁回想起,第一次,周庚礼的母亲用如此和善的言语同她说话时,说的还是:李同学,我不看好你们的关系。请你离开他,好吗?
“好。”她清晰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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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医院,已经是傍晚了,李佩央出电梯就看见某人站在病房门前等她,目光冷得像是要把她原地冻住。
人走近,周庚礼低沉着声音问:“你去哪了?徐助说你两个小时前就离开学校了。”他的电话她也没接。
头顶的视线压迫感很强,李佩央倒不害怕,她斟酌着要怎么告诉他,“我刚刚——”
“我不想听你说些无谓的理由。”周庚礼移开视线,往前走了两步。
两人背对背,擦肩而站。
他说:“遥遥早早就醒了,她一直在找你。李佩央,你如果是个负责任的母亲,就不该在这种时候,离开她这么久。”连个消息都没有。
“...知道了。”久久,她说。
他们站得很近,她从外面带进来的风雪的冷意,通过周围几要凝滞的空气,传感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