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侯父子班师回朝,还有五里便入城了。”
五更三点,晨钟敲响,城门缓缓而开,一道雄浑有力的声音传入都城,划破长空。
天将亮未亮,离之城楼焉近的茶坊酒肆纷纷掌灯,寻声隔窗眺望。
阒然无声的城楼下,行人如织,将官道两侧堵的水泄不通,只留了供车马通行之路。
上至古稀老苍,下至怀中小儿,或是随身携条凳寻坐在视野开阔的前处,又或是在爹娘怀中翘楚以盼。
一声嘹亮,人群中不乏有人喜极而泣,声音低小,泪眼朦胧。
“顺安军真的回来啦,我们的家人真的回来啦。”
“是啊,他们回来了。”
“陆世子多大,顺安军就有多少年没回家了。”
人群中不知谁惆怅一句。
一位三十左右的妇人抬袖拭泪,感慨:“二十年了,今天下才得以太平。”
妇人身前坐着的老妪,抬起手中拐杖,在地上杵了两下,朝身后年纪轻的男女说道,“这大喜日子,不说这些。”
顺安军归来,是大喜事,怎可落泪。
有人反应过来,打破沉闷,“诶,这陆世子已及冠,回都该娶妻了吧。”
“就是,也不知圣上会不会直接赐婚。”
“咦,还真不准信呢,陆世子八岁入士,十三先锋,十五挂帅,从无败绩,我倒觉着圣上会任其选个喜欢的来赐婚。”
“言之有理,陆候战功赫赫,陆世子青出于蓝,圣上若当下赐婚,难免军心有所失。”说话的人双手往腹前一垂,声音不大不小,“不过依我拙见,陆世子只有与明仪郡主才堪登对儿。”
言出此话,由近递远,却如鼎水之沸。
都想起了那桩事。
明仪郡主昨儿及笄,应是喜上眉梢,却遇了搅心事。
凡是参加生辰宴的权贵高门,都明里暗里朝端蕙长公主和圣上,不止一次提及郡主婚事,弄得席面异常难堪。
这事儿虽昨晚才发作,到底过了一夜,传得沸沸扬扬,甚至老百姓都要为之辩上两句。
“那不是欲为家中子请婚,是趋炎附势,对郡主竞相追逐,只为寻长公主府做倚仗。”
“明仪郡主是谁,百姓的父母官,圣上的外甥女,圣上亲妹的爱女,谁娶了郡主,得了民心,还成了皇亲国戚。”
“动动嘴皮子的功夫,万一成了呢,也不吃什么亏。”
“我看那些个高门权贵就是故意的,吃着皇家饭,砸着皇家锅,站的是朝堂地,立的是亲王门,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
百姓忿语,恨不得替郡主抽那些人两巴掌,明明圣上奉行的是婚嫁自由,偏在大喜日子上惹人不快。
鼠齿欲啃仙骨,水月不识德行!
丝毫没留意一辆马车从城中缓缓行驶过来,经停此。
直到马车里的女子素手抵着帷帘上挑,堪堪露了头来,视线约莫落在那话方向,嘴角噙笑,明晰道:“要说明仪郡主与陆世子天造地设,互堪相配。”
话意明了,尤其是说那句“依我拙见,陆世子与明仪郡主才堪登对儿。”的女子,快然转了头,朝那辆马车挪去视线。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明仪郡主,檀允珩。
悄然,东方粉妆淡相宜,万物苏醒,柔光细微拂过马车内女子温润脂白的面庞,似春寒料峭时,嫩芽出绽。
枯木已畔春,绿意映衣裳。让人一眼便觉明净高爽。
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又似晨雾朦胧,若隐若现,诱人却又把人逼仄在寸光之外。
她就这么静坐在马车方寸之地,因贪早,发髻简单打理一番,竟也让苏醒而来的万物黯然哑了声色,仿佛她才是方寸之外。
百姓无论看几次他们的明仪郡主,都觉天下男子都配不上她。
可郡主又说与陆世子天造地设,互堪相配,这让他们一时间不知该遵本心,还是随心。
说话那女子,旋即应声,“明仪郡主与陆世子天造地设,互堪相配。”郡主怎么说,她怎么说就是。
话音方落,城外马蹄声踏踏蹈蹈,寻冲开云层的曦光而来,愈近愈升。
无论是在街上的百姓还是坐在茶坊酒肆扶窗探头看得百姓,争相把自家一针一脚缝制的平安穗往街上丢,不一会儿青石地上满是缤纷。
平安穗是南祈习俗,每逢端阳节时缝制时,都会亲缝制一个彩穗来佩戴,里头装的是去岁谷什,五谷丰登延绵岁岁,金秋佳节平安年年。
为庆顺安军归来,纷纷将其掷去,佑我南祈朝运亨通,盛世得昌。庆之将士千呼万盼,凯旋而归。
檀允珩的马车滞停在原地,未曾动弹,前室车夫依主子口吻,把马车停靠在一侧,不阻骑马将士进城,唯阻最后那人。
不断有马儿踏着彩穗沙沙声,不似鼓声振而,却也掷地有声,人心安定。
也有将士朝两侧回视,寻家人,百姓见陆侯,见家人,还有见将士手中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