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山大队不止一个陈家,村中陈大军和村尾陈大富是亲兄弟,上边还有个六十多岁的老母亲——陈老太。两年前,陈大富从陈家单独分了出来,带着妻儿住在了村尾破烂的房子里。
村尾这处房子原先的主人在五几年去参了军,后来再也没了音讯,慢慢的就荒废了。
这对亲兄弟在分家一事后关系降至冰点,准确来说,是陈大富单方面不愿意再和陈老太有除给赡养费外的任何联系。
村中陈家。
下工广播一响起,在地里混日子的陈少卫马上就收工了。前脚跨进门槛,就冲屋檐下那道瘦小的身影喊:“饭呢,饿死了。陈芝,去给我拿点吃的出来。”
“三哥,家里没有吃的。妈刚回家,饭还在做。”在认真洗菜的陈芝怯生生的回答。
赵红一回家就去厨房做饭了,一刻都没停歇过。这时没柴火了,去抱柴火时后腰一阵酸痛,面色难看的靠着墙捶了捶腰。听到小儿子的声音,她强忍着剧痛直起腰走出去,“仨儿,妈腰疼得厉害,你来帮妈把这捆柴火抱去厨房。”
在洗手的陈少卫瞬间暴跳如雷:“说了别叫我仨儿,要说多少遍你们才能记住啊,烦死了。”
话都这样说了,抱柴火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赵红嘴唇嗫嚅,没有说话。深呼吸一口气,弯下腰试图扛起那捆柴火。
陈芝及时跑过去帮着搭手,担心的说:“妈,还是我和你一起抬进去吧。”
后脚回到家的陈老太,见着坐在屋檐下臭着脸的孙子,笑着问:“哎哟,我的乖孙怎么了,是不是你妈又不老实乱折腾你了。乖孙不气不气,饿了吧,奶去给你拿香喷喷的鸡蛋糕。”
赵红听到这声音身体下意识的颤抖了下,喘着粗气解释:“妈,我就是腰疼。厨房里没柴火了,我想让少卫帮我把这捆柴扛进去……”
她腰疼是十多年的老毛病了,疼得厉害的时候站都站不起来。上午被安排去开垦荒地,她弯腰锄野草,那会儿腰就隐隐作痛了。
陈老太当即变脸训斥:“让你做个饭,不是喊这个就是喊那个,要累死你啊。我乖孙不也去地里干活了,他就不累啊?你说你这当妈的,一点都不知道心疼自己孩子,要你有什么用……”
陈芝张嘴就想为妈妈辩驳,被赵红拍了拍手,示意她插嘴说话了。
这时候无论说什么,得到的只会是谩骂和指责,小女儿也会被她连累挨骂。这样的日子,她在决定嫁给陈大军的那天就注定了。
“奶,你也别说了,吵得我耳朵疼。”陈少卫打断陈老太说话,但不是为他亲妈说话,“陈春桃那死丫头回来了。之前说好的,让闻家人给我安排进机械厂。”
陈老太恍然大悟:“对对对,你工作这事重要。乖孙,咱们现在就过去。”
赵红望向两人动了动嘴唇,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她自己都顾不好,在这个家里连圈养的那只鸡的地位都比不上,劝说再多也无用。
有陈大富和周琴在,春桃那孩子总不会吃亏的。说到底是她没教好仨儿,对不住陈大富一家。
陈老太自觉忽视了以前两家闹的矛盾,半道上碰到回家的大儿子陈大军,索性就一并喊上了。
陈大军得知是为了工作的事儿,黢黑的脸庞皱巴一坨:“妈,这主意能行吗?二弟和弟媳这些年和我们家老死不相往来,怕是还在记恨当年啊,偏偏这工作还是少卫。”
当年的事闹得大,二弟说分家就分家,任谁劝阻都不行。
他是不想分家的,但二弟说如果不分家,那就鱼死网破去警察局告少卫。陈老太最疼爱长得像她的小孙子,咬着牙答应了。
陈老太六十多岁了,满脸皱纹,头发稀疏没几根。说话尖酸刻薄:“怎么不行?我是他妈!当年少卫还是个孩子,能懂什么,都怪陈春桃这个赔钱货到处瞎嚷嚷。小小年纪就不安分,闻家真是瞎了眼让她进门,我看迟早有天会出事。”
若不是出这事坏了家里几个孙子的名声,娶媳妇也不会这么艰难。要她说,陈春桃就是个祸害,出生时就该狠心给掐死。
陈老太一路骂个不停,走到村尾院子前,三人都闻到了诱人的肉香。
“奶,我也想吃肉。”陈少卫眼冒精光,咽了好几下口水。
家里好久没开荤了,上一次还是过年期间大队分的猪肉。不止陈少卫馋,陈老太也馋。
陈大军忙提醒:“妈,工作的事要紧。等少卫工作下来,想吃多少肉都不是问题。”
被肉香冲昏头脑的两人,瞬间清醒过来。三人大摇大摆的推开院门,走进院子,那模样就跟进自家一样。
毫无所知的一家人正在美美的吃着饭,而堂屋门也紧闭着。
忽然,闻野耳朵动了动,“爸,妈,好像有人来了。”
陈少扬倔强的一口肉都不吃,无语的翻个白眼:“你听错了吧,这个点大家都在吃饭,谁会上门啊。”
装逼也要有限度吧,就说早晚得翻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