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阮急促地喘息着,似乎浑身的血液都瞬间燃烧,面对眼前这称得上诡异的情形,她心中非但没有丝毫害怕,反而觉得无比的畅快。
对面的男子咬紧牙关,没有丝毫停歇、没有丝毫犹豫地一鞭一鞭朝着自己挥去。
楚清阮看着段骁愈发惨白的脸色,像是被堵塞许久的大坝瞬间泄洪,涛涛洪水一泻千里,恣意汪洋,又像是骑着千里良驹驰骋在浩荡草原,风驰电掣,快意恩仇。
自从来到京城后,她还是第一次这般痛快。
酣畅淋漓。
门外站着的三人,听着屋内传来的阵阵骇人鞭声,脸色从意料之中的淡定渐渐变成困惑和震惊。
他们素来知道王爷心狠手辣,却没想到竟能狠到这种地步。
这鞭声,鞭鞭到肉,每一声下去,仿佛都看见一处血肉翻卷,深可见骨。
季朔实在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王爷怎么对着这么个小姑娘都能下得去手?这里面连喊痛的哀嚎声都没有,不会是已经没力气了吧。”
晋祥面色沉重,“王爷上次对着女子这般震怒还是因为那女子将军情卖给北渊,害死我大乾边关千名将士,王爷为了震慑敌军也是未免再有人里通外国,才下手如此残忍,可今日这姑娘能有多罪大恶极?”虽说外室所生之女令人不齿,可终究也不是这姑娘的错。
季阙想起昨日场景,王爷脚步虚浮脸色潮红,甚至对着县主时脸色分外阴沉,他突然冒出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犹豫着说道:“难道她是蓄意引诱王爷妄图刺探军情的探子?”
季朔听到这番话猛地转过头去,额头正撞上季阙硬朗的下颌,他一把捂住额头,连连呼气:“啊痛痛痛。”
晋祥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季朔深深吐出口气道:“我还是头一次听季阙说这种话,一时太过吃惊了。”
另外两人不想理会不着调的季朔,只面色凝重地听着屋内的动静。
季阙耳朵动了动,他似乎听到了极低极隐忍的闷哼,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安。
季朔见没人理他,自顾自地说道:“我就是好奇,这引诱了王爷还能全身而退活到第二日的人,全大乾都寥寥无几。可惜这姑娘一直待在花轿中,我都没见过她样貌。”
“不过可惜了,有道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这姑娘今日怕是香消玉殒喽。”
此时一墙之隔的屋内,鞭子仍在无情地继续挥舞着。
段骁手背上伤口崩裂,鲜血一滴一滴淌了下来,楚清阮心中跳动愈发癫狂,似乎曾几何时她也见过这般鲜血,也曾受过这般苦楚。
两人目光对视着,交缠着,段骁咬着牙一声不吭,唯有脊背不复最初那般挺直,幽沉的眼眸里渐渐浮上隐忍和痛楚。
“啪!”
一鞭击中,段骁再次吐出一口鲜血,气息已远没有方才那般沉稳,嘴唇干涸发白,豆大的汗珠顺着苍白的脸庞滴落地面,却没有丝毫想要缓一缓的意思。
“叩叩叩。”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段骁停下手上的动作,长鞭染血垂向地面,胸口剧烈地起起伏伏。
“王爷,孟太医到了。”晋祥在门口小心翼翼地禀告。他听着这屋内鞭声一阵心惊,正巧这孟白敛到了,说昨夜王爷吩咐他,一旦将那西离男子救醒,立刻前来禀告。
段骁却像没有听到晋祥的声音,用手背擦去唇角血迹,漂亮的眼尾不知何时泛起疼痛的濡湿,声音颤抖沙哑,“阮阮,可解气了些?”
楚清阮呼吸粗重地看向段骁,不得不说,她心情确实好了不少,可这银簪里究竟是藏着多大的秘密,值得段骁做到这一步。
就为了让她消气,便不惜疼痛加身,若不是此刻正在瑞王府中,她真要怀疑这瑞王怕不是个假货。
她正欲福身道谢,却倏然皱起了眉。
段骁自然发现了她的异常,冷峻的眼眸暗了暗,忐忑道:“你还在生气?”
楚清阮婉约的脸庞涌上两抹绯红,讷讷地说道:“手疼,怕是脱臼了……”
大概是今日双手一直被紧紧缚住,方才又错误地用力挥动那沉重的鞭子,竟把手腕弄伤了。她恍惚觉得自己以前似乎也曾伤过手,可她敢肯定并没有,只能把这归结为一时的幻觉。
不过段骁将自己弄的这般狼狈也没说疼,她这个看戏的反而先受不住了,真是有些汗颜。
再抬头时却发现段骁含雾的凤眸不知何时红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幽深而隐忍,像是在看她,却又像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段骁心中酸楚似藤蔓般四散开来。
上一世裴华卿怀疑楚清阮偷了她的珍珠烫金牡丹花钗,为了逼楚清阮承认,便把她一只手绑在桌脚,水米不进地绑了整整三日,可楚清阮哪怕奄奄一息也没有承认。
如今想来,裴华卿不过是找个借口折磨她而已。可是她的右手终究是伤了,不仅无法承力每逢阴雨天还会隐隐刺痛。
却没想到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