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喝一口,殿门口突然传来天子冷厉的声音。“念念,你在喝什么?”
喝什么?喝什么难道他不知道么?
明知故问。
永宁隐隐感受到他的怒气,莫名不安地放下药碗,擦了擦嘴边的药渍,起身行礼。
刘胤已缓步行至桌边,面色如常,让人捉摸不透,可周身散发着森冷的气息,又让人不寒而栗。冷眸扫了眼低垂着头的吴庆,刘胤目光一寸寸压过去,冷声诘问道:“送来的是什么药?”
吴庆到底是怕的,膝盖一软,猛地跪在地上,如实回道:“避……避子药。奴婢这么做也是为了陛下!”他既然做了这件事,便想过有朝一日被发现的后果,但他不后悔,“陛下当年中毒重伤全拜她们母女所赐,刮骨去毒,何其痛苦啊!而后那偷学巫术的妖妃又对您下蛊。陛下心肠软,不计较往事,可您受的那些罪,奴都看在眼里,对她们母女岂能不恨?!”
“若是有了龙嗣,传了出去,天下人该如何看待您?”刘胤浅笑,沉眸看着他,“朕倒是没想到,身边出了个如此忠心之人,那朕还真该赏赐你的忠心耿耿。”他眼皮一掀,冷声道:“便留个全尸吧。”“来人,拖出去!”
吴庆叩拜,“谢陛下恩赐,下辈子奴还伺候陛下。”张金贵眼皮一跳,忙将他拖了出去,没想到这一根筋的人胆子竞如此大,这种掉脑袋的事情都干得出来。刹那间,殿中空空荡荡,安静地可怕。
刘胤眸光流转,视线落到那碗冒着热气的避子汤上,顿生厌恶。
晨间她还在睡,已经不早了,寝殿外有大臣求见,他便去了偏殿召见,哪知与几名大臣谈完事情,再回来时,竞撞见这一幕。
刘胤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那温热的碗壁上,眼前的女子却即刻伸手,去端仅喝了一口的药碗。
永宁:“吴庆说得没错,这样对谁都好,给我喝了吧。”
刘胤的面色立即阴冷了下来,不想在她面前动怒,可却因为这一句,心底积压的怒火顿时烧了起来,“朕允你喝了么?”
他拉她起身,带着一股怒气拂袖打倒那碗避子药。“砰”的一声,药汁洒了一地。
刘胤垂眸,女子平坦的小腹已经不似昨夜那般微微隆/起。
他敛了敛眉,还是没留住,看来以后还要再勤一些。刘胤看着眼前精气神不是很好的女子,一字一句说道:“有了身孕,便将龙嗣生下来,哥哥高兴还来不及。”永宁徒然一惊,只觉他是疯了。
刘胤:“你我没有血缘关系,你未上玉牒,废除封号不过是朕一道圣旨的事。至于入宫为后的新身份,你想以祖籍姜家人的身份入宫,还是随朕给你的安排,你可自行选择,朕都依你。”
永宁耳畔嗡嗡作响,她以为乖顺听话,事事都依着,便能换取男人的松懈,不再做这笼子里的金丝雀,哪知这一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他根本就没有放她离开的念头。吴庆不止一次擅作主张给她送来避子汤,而天子并无此意,甚是还期待着龙嗣的出现。
若是她有了身孕,他怕是会看她更严。
永宁本就晕晕沉沉的脑子一片混乱,想着应对的法子,然而眼前忽然一黑,承受不住地往一边栽倒。永宁最后的印象,是天子慌张伸手拉住她的身影。那轻飘飘的纤瘦倩影好似柳絮一般,刘胤拉过晕倒的她入怀,手臂挽着细腰时,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怀中的人双颊染了盈盈薄粉,蹙着眉心,好似很痛苦,刘胤骨节分明的指探了探她的额头,触到烫意,登时脸色大变。
“来人,速传太医!”
刘胤厉声吩咐,横抱起永宁往里间床榻去。大
陈耀之以为天子龙体抱恙,可入殿后瞧见龙床上熟悉的女子时,神情有片刻的惊愕。
刘胤坐在榻边,手中还拿着打湿的锦帕给昏迷的女子擦拭额头,“愣着作甚,过来诊脉,她额头很烫,应是染了风寒。”
陈耀之不敢耽搁,低头拎着药箱来到榻边,眼观鼻鼻观心地拿出诊垫,仔细号脉,神色不禁一愣,瞧了眼龙床上姝色无双的孱弱女子。
号完脉,陈耀之又察了察女子瞳仁的情况,“回陛下,长公主脉象虚弱,气血两虚,受凉染了风寒,又一时受了刺激,身子承受不住晕了过去,臣开两副药,待烧褪去就醒了,只是……
他欲言又止,刘胤拧眉,“朕最厌话说一半。”陈耀之诚惶诚恐,低首如实说道:“长公主身子虚弱,万万受不住接二连三的云雨之欢。”
刘胤缓缓皱起眉,淡淡扫了他一眼,那双深眸下藏着冷意,无形的压力随之而来,“朕不是命你常去玉芙殿请平安脉,为何过了这么久,她的身子还是没有好转?”陈耀之心里一紧,回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内体需要调养乃长久之事。”
“朕知道了,退下吧,往后还是如此来含章殿请平安脉,但今日之事,不得传出去半分!”
陈耀之哪敢外传,诚惶诚恐地收拾应声,低头收拾医箱,他转身离开寝殿时,忽而被天子叫住。“煎一碗避子药送来。”
陈耀之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