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毛,正轻蔑地砸着打了舌钉的舌头,裸露出来的左大臂上盘踞着形似骨架的纹身——她知道这玩意儿是第十区某个新兴帮派的标志。
……具体叫什么名儿就想不起来了。
白芷觉得这不能怪她,毕竟初来乍到,就算餐馆可以说是消息最灵通的场所之一,她一个才来一个月的小小打工人能打听多少。
不过看对方嚣张的样子,八成是依仗着帮派势力在背后撑腰。
“老子来你家是给你面子,连个饭都没吃爽,”黄毛嘴里还叼着根用来剔牙的牙签,懒洋洋道,“说吧,这损失怎么赔?”
他当然不是准备真要个答案,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就瞧向了半跪在父亲旁边的女孩。一下子明白过来的杨澄惊怒交加,正欲躲开他伸向自己的手,后者的另一条胳膊肘先“当”地撞上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金属盆,直接卡了一下麻筋。
“我操——”
黄毛暴怒。
“你没长眼睛?!”
他骤然回过头,视线在白芷脸上停顿了片刻,还来不及进一步发作,随之被打翻的凉水已经一滴不剩地泼了他满身。刚才还趾高气昂的地痞转眼成了落汤鸡,门外瞬间响起了哄笑和嘘声。
端着水盆“失手”的小店员忙不迭地连声道歉,这丝毫没办法浇灭黄毛恼羞成怒的火气——只不过他吐出第一个字之前,突然察觉到了来自另一侧的异动。
聚集在店门口的人群分开了,有谁头也不抬地穿过他们让开的空隙。他完全无视了这场闹剧,唯一能从面具孔洞中看到的黑眸也冷漠地扫过店内乱象,然后旁若无人地走向自己平时的老位置,直接将背着的那杆狙击步|枪放在了桌上。
声音很清脆。
回荡在鸦雀无声的店内,有种别样的响亮。
他似乎没有出手的打算,然而总有一些人,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震慑。狙击手无疑属于这个类型,黄毛像个破风箱似的胸口起伏,发热的头脑暂时冷静下来——暂时,因为他很快就有了种与预期完全不一样的灼烧感。
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喉咙里呼哧呼哧的,好像连说话都成了费劲的事。
“你他妈……往我身上……”
“是辣椒水。”
白芷再次诚恳道歉。
“对不起,我是故意不小心的。”
黄毛没有时间对此作出任何反应了。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迅速涨成了猪肝色,胡乱挥着手想把泡湿的衣服裤子剥离皮肤,结果反而捂着红肿的手掌大声嚎叫起来。
他看样子很想撂几句“等着瞧”之类的狠话,然而只来得及恶狠狠地死瞪着她——连这都不到两眼,因为他下一秒就像只被阉了的鸭子那样跌跌撞撞地撇着腿奔出店外。
这滑稽的模样可为围观群众添了不少乐子,人们议论纷纷地散开时都还喜形于色。其中一些干脆跨进来找个座位坐下,若无其事地吆喝着要点单。
杨老板捂着刚止住血的额头,在女儿的搀扶下站起来,摇摇头示意没事就独自走向了厨房。
杨澄拿他没法,感激中不失担忧地看了白芷一眼,赶紧放下情绪去招待客人。
白芷随手将空水盆放到餐具柜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周围自发地形成了一圈真空带——兴许是怕自己也被泼一身。
资源匮乏的时代自然少见新鲜辣椒,用辣椒精都是有良心的了。这玩意儿的辣度高了几十倍不止,她加了两罐进去,可以想见那酸爽的滋味。
反正她是绝对不想体验的啦。
她承认这有赌的成分,比如会不会撞上克制的异能,再比如真就碰巧能分散一下对方的注意力。她也感受得到从那个角落投来的侧目,这侧目难得又稍纵即逝,白芷只当一无所觉,转身回到吧台旁,熟练地调了一杯薄荷水。
虽然是少了点单的流程,但双方都明白这是冲谁来的。
狙击手依旧沉默不语,任由白芷将那杯薄荷水端上桌,后者又露出一个礼貌友好的微笑。
“今天这份给您免单。”
白芷小声说。
“一点微不足道的谢意。”
她稍稍俯身的时候,一条细细的尼龙绳滑出领口,在牵扯中晃荡了两下。
见他不置可否,女孩也不在意,夹着托盘准备离去。恰恰是她转身的那一刻,有股力道突如其来地攥住她还未完全收回的手臂,迫使她停下了动作。
嘈杂声有一瞬间静止,这举动的唐突、零星的好奇目光——他都置之度外,面具后的眼睛只是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块被主人忘记收回的挂坠。
“这东西哪来的?”
他问。
女孩脸上的微笑还来不及褪去,就先陷入了混杂着讶异的困惑。
这是时隔一个月以来,她久违听到的第二次开口。
比从仓库大门遥遥传来的更近、比一纸之隔的对视更真切,皮肤上的触感和握力都不似作伪。白芷的视线划过自己动弹不得的胳膊,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