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
直到一场本不期望有尽头的分别迎来尽头。酒馆外,夕阳的霞光将将照入一柱。
格瑞丝的手掌就在这时,倏然反过来握住他的。甚而,还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把玩了遍。
这样狎昵,这样暖昧。
偏偏没有半点情愫的味道,有的只是宣告胜利的喜悦。既纯粹又可爱。
是的,可爱。
因为她的这一击还不足以致他的命。
艾维抬起眼睛,望着她,目光是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温柔。“格瑞丝小姐,您很努力,但恐怕魔法裁判庭不会认可这样的证据。”
格瑞丝神态自若。
“我早想到了,魔法裁判庭大半的人都是蠢货。”“那您调查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警告你。”
“为了警告我?”
格瑞丝点头,她用力握住他的手,“我不会再让你有机会犯下案子。”
艾维”
艾维顿住,轻轻侧了下脑袋,他面向她的神情猝然变得有些古怪。
还是温柔。
但温柔中夹杂了些许之前没有的轻蔑和讥诮。……晚了。”
他以她和他相握的手作支点,直起身,朝她倾斜,对她说道。
格瑞丝滞了两秒,问:“什么晚了?”
他笑了笑,不说话。
她追问:“告诉我,到底,什么晚了?!”他还是笑。
她已经明白。
她甩开他的手,跳了起来,像是有一把火点着了她的衣服,事实比这更糟。
被火点燃的是她的心脏。
她奔跑。
她跑出酒馆,像陀螺一般在外面的分岔路口头晕目眩。我要去哪?
哪里是案发地点?
不,什么案发……事情还不一定发生!
冷静,格瑞丝,冷静。
思考,格瑞丝,思考!
格瑞丝,如果你是他,你会怎么做?
她有答案了。
她转身,朝她的住所奔去。
她知道她选对了方向,因为他就站在她的身后,幽灵一般地笑。
侦探们往往在奔赴现场的路上,脑海里已先构造出场景的模样。
因为他们对这类事司空见惯。
死亡、鲜血、尸体。
全世界,所有人,男女老少都一样。
那么即使当着尸体的面表现淡漠,不流一滴眼泪,旁人也会表示理解。
“这很正常。”
“这是你们的职业。”
对,正常。
对,她早就见惯了这样的东西。
对,对,对一一
格瑞丝的一根神经在门被她推开的瞬间里,断掉半截。那段时间的记忆、目中所见都变得断断续续。裸露的双脚,泥泞的裤子,破烂的骑马服,崭新的帽子,荡来荡去的身体。
像秋千。
小孩子喜欢玩秋千。
她小的时候也玩过。
他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
一个是疯子,一个是诗人。
一个聪明绝顶,一个才华横溢。
“他们也喜欢玩秋千吗,胡佛先生?”
格瑞丝仰起脖子,仰到最高处,望着一张死寂的面孔,热切地问。
她等他回复。
她知道他不会回复。
她固执地面朝那张脸,脾气坏地皱着眉,等了又等。等到她断掉的那根神经恢复连接。
她理智、果断地抛弃了所有没有意义的事,把身体正了回去。
她调整呼吸,移动步子,环视四周。
她开始第五起案件的调查。
死者,胡佛男爵,凶器为麻绳,死因为窒息,现场疑似为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