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爷,您忍心见一孩童活生生逝去么?求您放我家小郎君一条生路,我家对您的恩德都将感激不尽。”
纵士卒心生恻隐,但一想到面临的惩罚即又硬下心肠,扬手逐退:“去去去,可怜了你,谁来可怜我?我放了你,受难的便是我一家。”
家仆见状,脑际顿生绝望,却在这时,有人拨开了一条路。“我带小郎君去治病,老人家宽心,必不会害了他。"蒙毅接过那梳着垂髫的昏迷幼童,喝退前来阻拦的兵士,“大胆,也不看看我是何人。”
兵士看清他面庞,不由喏喏:“原来是蒙将军,小的失礼,还望恕罪。”
“既知失礼,还不快退兵?”
兵士长揖一礼,为难道:“您有所不知,公子下令,必须迫得那魏宪服软,我等也是奉命行事。”
蒙毅道:“公子傒那边我自会领罪,怨不得你。”兵士嗫嚅双唇还欲分辩,蒙恬态度却相当强硬,不由分说便扬长而去。
兵士不敢多言,只得快马飞报嬴傒。
嬴傒闻言,不禁眯了眯眼,未尝料及这蒙毅虽行事莽撞,竟还有颗热心肠。
冷笑道:“是我小看了这帮武夫。”
“来人。“他唤来亲兵,“既然此事闹大惊动了蒙家,那也不必对这小县令手下留情,传我之令,命那魏宪狱中伏法,子时前来复命。”
“谨受命。”
月色朦胧,亲兵正欲疾驰而去,半路忽逢蒙毅。“蒙将军。"为首亲兵抱拳。
蒙毅却二话不言,示意身后武卒将他捆住,顿然引得其他亲兵一阵骚动。
亲兵挣扎着欲摆脱束缚,然而绳索绑得极紧,忍住窒闷,他扭动身躯冲蒙毅喊:“你怎敢违抗公子之命?”“他在行不法之事,蒙毅此举乃替秦王执法。”他带来的人马颇多,将这几个亲兵制服,蒙毅又连夜赶往好友王离家中。
王离知晓他来意,本就心中不平,将祖父规劝抛往一边,披上外袍即来与蒙毅商议。
“当今之计该如何是好?“王离忧心,“公子傒毕竟势大,我们怕是救不得那义士。”
“救不得也得救。"蒙毅慨然道,“否则这大秦哪里还有王法可言?蒙毅此生素好打抱不平,你应对此有了解。”“我岂会不知。"王离被他情绪所感染,眉目逐渐染上郑重,“我思出一策,只是过于冒险。”
“甚么?”
“你我带上兵士反围住公子傒宅邸,迫他放人。想他虽然做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必然也畏惧秦王与吕相国知晓不敢闹大,你我前去施压,逼他释放魏宪,不知兄台认为此计可行否?”
“善。"蒙毅眼睛一亮。
至子时也不见亲兵归来复命,嬴傒不免心急,他又唤来侍卫:“替我前去瞧瞧,究竞……
话音未落,门外骤然响起骚乱,隐约还有火烛与兵器相接的刀光剑影。
“何事?"嬴傒蹙眉往窗外望去。
“公子!“家仆匆匆提步跨进门中,一溜烟跪地,“那王离与蒙毅胆大包天,自恃功勋身份,带了兵马围住了我们府邸!”“真是反了。”嬴傒勃然大怒,旋即拔足走出屋门。果然,大门外二人面容冷厉,一见嬴傒即喝:“你这般丧尽天良,视生灵性命如无物,不惧秦王得知了治你死罪么?”嬴傒敛去怒容,抚掌笑道:“秦王乃我亲侄,他岂敢治叔父罪名?”
“他为何不敢?“蒙毅冷笑,“昔日商君尚且敢加刑公子虔,当今秦王为何不敢加刑伯父?”
嬴傒脸色僵了僵,正欲驳斥,忽见远处一声爹爹,蓦然如释重负。
众人循声望去,见嬴恢领着一众士卒下马,扶住嬴傒身躯,对二人怒目而视:“你二人好大的胆,竟对秦王大伯口出狂言,擅自包围私宅,该当何罪?”
蒙毅也不怕他,回道:“你爹爹不仁,休怪我等不义,你不知你爹做下何事?”
嬴恢抱臂,神态不以为意,笑道:“不过是小民的几条性命罢了,他们死活,与我们何干?我们自享我们的福,他们受他们的苦,我何来闲心管他们?”
蒙毅早与嬴恢不和,先前打架坐牢一事还未了结,今又见嬴恢这副模样,当即火焰升腾,冲上去又要拳脚招呼。王离慌忙抱住,耳边悄劝:“蒙兄勿要动怒,千万莫节外生枝。”
蒙毅咬了咬牙,道:“你们放不放人?”
嬴恢牵唇:“我偏不放,你一个武夫能奈我何?”“你言谁是武夫?"蒙恬又要上前,再次被王离拉住。两方军士力量均等,相持不下之时,不远处街衢上驰来一人一马。
嬴恢与王蒙二人俱希望是自己那方,满怀期待上前看去时,黑衣人揭下斗篷,却是先相国甘茂之孙甘罗。“他为何而来?"王离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