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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折她 雪崩

郭王太后一大早起来,看着阴沉沉的天色,心情莫名不安。她问身边人,“还在下雨吗?”

“是。”婢女垂首答,“已下了一夜了。”

郭王太后脸色不好地点了点头,“这样坏的天气,洵儿一会还要出门……”她沉沉叹了口气,“今岁的遭殃事如何这么多呢!”

婢女唯唯的,也不敢应。自从知道了长安近来的消息,郭王太后很是意志消沉了一会。在女儿的陪伴下,才略略有了精神气。可这无休无止的,一连下了近半个月的雨,还是令郭王太后心情微微郁悒。这一刻,她倒是后悔不让儿媳来向她请安了,至少能在她身上宣泄一二不是!不过洵儿这么宝贝那个灾星,必然是会跟着来的……想到这点,郭王太后的心情更差了。

而不论郭王太后如何作想,殿外的雨下的更大了。

今天早上,惜棠没有什么胃口,随便吃了几口栗粥,就不愿再吃了。谢洵见状,就唤人取来了小半碗雪白的豆腐,伴着椒油和细盐,惜棠总算多吃了几口。

雨下的越发大了,惜棠抚着谢洵的脸庞,很是依依不舍,“这样大的雨,要不今日别去了吧。”

谢洵面色为难,经历了这般的事,他多想在家陪伴惜棠,但泗州县传来急报,昨夜暴雨连绵,曲江的堤坝将有淹没的风险,眼下那头正乱成一团,谢洵必须亲自去主持大局,他实在是愧疚极了,不知如何回应惜棠,而惜棠回过神来,也知道自己言语的不妥了。泗州县正面临着天灾,她怎么能这么自私,只顾着一己的私情……

“是我说糊涂话了,”惜棠说,“那边正等着阿洵,阿洵快去吧。”

谢洵心中莫名发痛,他吻了吻惜棠的额头,小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他冷冰冰的斗篷刮过惜棠的脸颊,也随之带走了谢洵最后一缕熟悉的气息。

惜棠倚在门前,看着他的身影,一点一点地消失在滂沱的大雨中。她的心忽然揪的发痛,她提起裙摆,刚想要冲入那深灰色的雨幕中,而谢洵刚好走到拐角,一个侧身,就消失了。

就消失了。

惜棠僵立在檐下,那声呼唤硬生生的被卡在了喉咙间。雨风仍旧无情的扫荡着人间,惜棠忽然觉得全身好冷好冷。

惜兰昨夜回去,想了一夜惜棠的异状,终究还是不能放心,于是第二日,冒着雨来到了都梁殿,怎么都要见惜棠一见。

惜棠心中有事,长姊来了,和她说话,倒也略略排解了她心头隐隐的不祥。她含着笑,听长姊讲着她孕期的烦扰。这是长姊第二次怀孕了,先头生下的儿子,如今都快五岁了。惜棠听着长姊说话,心头涌上淡淡的惆怅。若论起感情,她与阿洵,要比长姊与姊夫强上许多,怎么都要四年过去了,也丝毫没有动静呢……

惜棠尽管心情酸涩,却也不是会把烦扰带给旁人的人,她专注听着长姊说话,时不时会询问几句。而惜兰,尽管与惜棠做姊妹的大多数时光,都只是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但毕竟共处了这多年,还是能够察觉惜棠的情绪。她抚上惜棠的手,发自内心的劝慰了她几句。惜棠望进姊姊满怀关怀的眼睛,第一次觉得,亲情于自己而言,似乎也不是这么遥不可及了。

“叫阿姊担心了,其实也还好,”惜棠说,“我也不急,阿洵也从不催我……就是偶尔想起来的时候,会有一点难过。”

你还年轻呢,长姊这样和她说,况且你和大王感情这么好,何愁会没有子嗣?若是你姊夫能及大王的一半,阿姊做梦都要笑醒了。

对于长姊和姊夫,惜棠也清楚,两人之间,可以称的上一句相敬如宾,但再多的,便也没有了。尽管惜兰如此说,惜棠也不会在她面前夸耀谢洵对她的好。她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有否认,而是转而宽慰起了阿姊来。雨越下越大了,这本是让今日的惜棠有所烦扰的雨,但想起谢洵,惜棠也没有这么烦心了,毕竟,她与阿洵,也是在这样的雨日相遇的……

天空轰隆一声,暴雨哗哗而下。远方忽而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惜棠猛地从回忆之中惊醒,她站起身,不要灵儿的帮忙,自己急急地就上前掀开惟帘,恰好对上了来人被雨水浸湿了的脸庞。黑天,暴雨,狂风,还有宁安那双簌簌流泪的眼睛——

对于惜棠而言,世界就是在这一刻崩塌的,

“王后!”宁安红着眼睛,声音已经是哽咽无比了,“大王去往泗州县的途中,大堤忽而塌陷了,江水一下涌了上来,大王他,大王他,”宁安流泪了,“大王他卷入江水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