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约就此揭过。
可纵使这件事早已说好,目的是陪老爷子走完最后一程,如今老人家尸骨未寒,乔彦今又还沉浸在悲痛之中,于情于理她都不能现在提出来。
事情略有些棘手,但好在她还能等。
然而事情又有了反转,原本也并不支持乔安国决定的乔博寅忽然反水,要将程乔两家的婚约快快提上日程。理由是,这是老人最后的遗愿。
乔安国的病情直转急下得实在太快,病来如山倒,就连话也说不利索,好在遗嘱是早前就定好的,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乔彦今的婚事。
离世前,乔安国紧紧抓住乔博寅的手,要两个孩子快速完婚,否则他死不瞑目。
由此乔博寅才忽然转变了态度。
程义良知道自家孙女的心思,在她不在时已经想好了推辞。
时间一拖再拖,乔博寅自然是不高兴的。
程殊将家里的情况告诉程景知,程景知心中烦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时她刚关上工作室的空调,准备下班走人,却被这通电话钉在了办公室中央。窗外的火烧云仿佛已经烧到了她的办公室,令她无端燥热,背脊生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来。挂断电话后她便正好看见乔彦今的信息,他候在她的办公室楼下,准备请她吃饭,顺便聊一聊。乔彦今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程景知拿上包往下跑,高跟鞋在地板上蹬蹬作响。
端坐于包厢内,程景知全无点菜的心思,随意报了几个菜名,等着乔彦今发话。
程景知没感觉出来他到底瘦没瘦,只看得出来他的神情还有些悲伤,说话时有些有气无力。
“知知,抱歉。前两天我一直在和我爸爸做抗争,但爷爷的去世令他有些固执,他现在一定要将婚约进行到底。”
程景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默了许久,连看也不想多看他一眼,低垂着眼,看沉浮于袅袅白气间的茶叶。“我知道,都是我的错,当初就该解决这个问题,不该拉你进来的。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但是请你相信我好吗?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想办法。”
他语气诚恳,一只手放于胸前,绅士做派。程景知依旧沉默,她抬眼看向他,目光带着审视,似乎宣告她的耐心已经告罄。
“乔彦今,你有和你父亲说,你根本不喜欢我,十分厌弃我,讨厌我,对我恨之入骨吗?”
她语气平淡,生出一丝与生俱来的威严,第一次在他面前展露出自己这样的一面。
乔彦今嘴唇嗫嚅了两下,没说出话来。
“你没说。”
程景知认为这件事的关键在于乔彦今的态度。毕竟乔博寅对这个小儿子十分喜爱,大儿子和二儿子都只能屈居于他的管理之下,在集团内部任高层管理时,乔彦今已经独揽大权,接手了新能源汽车的那一整条产业链,如此放手让他去锻炼,出什么事都由乔博寅担着,真是一众孩子中独一份的。
她不是头脑空空的人,如果乔彦今从一开始就充分表明过自己的态度,那么乔博寅不会逼他至此,更不会在乔安国去世没多久就急着要两家先去扯证。
乔家的意思是守孝三年,先领证,三年后再挑个好日子办婚礼。
先不说程景知究竟喜不喜欢他,她绝没有立刻步入婚姻的想法。
“知知,以前是不能那样说,现在是说了也没用。我爸爸铁了心要遵从爷爷的遗愿,我知道你肯定会怪我,但我真的尽力了,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至少让时间再拖延久一点,让爷爷留下的悲伤淡去一点,我才好和我爸爸谈。”她丝毫不客气说道:“现在是你爸爸不给我们留一点时间,你却让我给你时间难道不可笑吗?”“知知……”
“麻烦叫我大名,乔彦今。”
乔彦今抿唇片刻,做了妥协:“好,程景知,我想告诉你,我并非什么都没有做,或许你不了解我爸爸,他十分专制,自从爷爷过世后,他成为了真正的一家之主,谁也无法忤逆他,我会努力争取时间,请……你相信我。”没有任何进展,程景知靠向椅背,男人面色不改,神情疲惫又难堪,仿佛肩上有座大山压着他,沉沉喘不上气。她还能说什么,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境地,她只能给他时间。
原本脆弱的婚约明明一戳就破,不知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竟变得十分被动。
程景知此刻万分后悔,当初就不该答应他,事情演变成这样,不可能全怪乔彦今,更应该责怪自己。半个月后是乔父的生日,乔家不准备大办,只约了些至亲好友上门聚会。
程景知躲了乔彦今大半个月再也无法躲,这次她发现乔彦今的不对劲了,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灵魂,不见平时的意气风发。
见他如此,她也不好说什么不好听的话,态度缓和了许多。
却没曾想,她竞然意外见到了乔父打乔彦今的场面。那时,她从洗手间出来,无意间路过书房,虚掩着的门缝内,乔彦今正在与乔博寅争执。
声音细碎,但她也从大概的词语之中拼凑出了他们所争执的正是婚约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