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箱子再也不许打开。
起身时的轻微眩晕感使她加快步伐走到窗边,舒缓片刻后,她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杂物间的窗外并没有什么繁华夜景,有的只是楼下做得极好的绿化,灯带从一端延伸到小花园,而后又一路蜿蜒到另一端。
程景知推开窗户,让夜风吹进来,乞求它快快带走早晨某人在这里滞留下的气息。
楚熠来得比程景知想象中的要快。
他知道她不耐听这铃声,没有按门铃,而是打电话给她,告诉她自己就在门口。
程景知等候多时,搬起放在茶几上的纸箱去开门。还未看清来人,醇香的葡萄酒气息已经先钻入她的鼻腔。
她将纸箱往他怀里一塞:“你的东西,拿走。我的东西还给我。”
楚熠视线下落,接住这不算太重的纸箱,问她这是什么。
“你装什么呢楚熠,你就是从这个箱子里偷走的画册。”
楚熠遽然之间有些茫然今晚喝的到底是什么酒,怎么这时候会感觉这么晕。
抱着纸箱不好和她说话,他放下箱子顺手打开看了眼,随后站起来捏捏眉心:“我们能进去说吗?”
“不能,你把画册还给我,那里面还有小博士的画像,就这么被你偷走,你还真是会偷!”
他指着地上的箱子:“既然这么想它,小博士的狗绳也在这里面,你为什么不一并拿出来留着?”
话说出口他就后悔了,是他太得意忘形,竟然忘记当年程景知为了这只小狗伤心了多久,博士的所有东西都被他收起来放到程景知看不到的地方,免得她再看到会伤心。
他还没来得及道歉,程景知强忍着眼泪:“因为你们两个都是一声不吭就离开的混蛋!”
她加重了混蛋这个词的读音,走廊里太空旷,以至于将她的声音又放大了一倍,绕梁回响。
楚熠只觉得心肝震颤,疼得无以复加,往前走了两步,要把人揽进自己怀里。
程景知吸吸鼻子往后退了一步,伸出右手,掌心朝上,找他索要自己的所属物。
楚熠差一点就要还给她,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如果真的还给她,那他以后还能有什么借口让她主动给自己打电话?
尽管此刻这也并不是什么好办法。
他深知程景知的性格,如果此刻他老老实实将东西交出去,往后他将不再在她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只有犯下滔天大错再跑到她面前耀武扬威,才能让她对自己恨之入骨。他要亲手撕裂她的伤疤,要她的回忆在脑海里反复滚动,要记得他混蛋的一切,最好让她的情绪在身体里不断翻涌,掀起巨浪将她的理智淹没,恨意要化为一把利刃朝他刺来这样方为最好。
“不行。”他说。
的确是令她想象不到的回答,她惊愕一瞬,楚熠却已经迈步上前,并反手关上了房门。
还是后悔了,看到她眸中陷入惊惧时,他了然,他想要的不是她的恨,而是只对他笑的温柔眼眸。
从未觉得玄关处如此狭窄逼仄。
程景知站在原地没有动。暖色的灯光从墙边晕染而出,曾经她最喜欢这样的灯光,与他在这里亲吻时,会织就一场旖旎的梦境;而如今,她只觉得楚熠的手掌跳脱了空间的管制,紧紧捏住了这个钢筋盒子,将她挤压得透不过气来。
太荒谬了。
“楚总这是做什么,先是来我家偷东西,现在又强行闯入我家,是不是有点太堂而皇之了?”
楚熠也没有多好受,他记得自己的酒量没有这么差的,现在却晕得脚底都有些虚浮。
程景知见他没反应,又接着说道:“楚总不要忘了,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是彦今,你不该频繁的和我私下……”
“别总是提到他的名字。”楚熠往前迈了两步,站到她的面前来:“知知……我现在真的很难受……”
大概是喝了酒,他呼吸有些沉重,紧紧锁住她的眼眸,牵起她的一只手贴到脸上,用脸颊轻轻蹭她发凉的掌心:“知知,和我一起的时候不要提到他好吗?”
真神奇,还以为对他足够了解,可当皮肤相触的时候,她却有种难言的陌生感。
她冷漠地看着他的那双眼睛,本想要移走视线却又觉得这样会暴露自己内心的痕迹,硬生生逼迫自己承接下来。那双深邃的、看她的时候最深情的眼睛,此刻因为饮过酒而蒙上一层淡淡的水雾。
为了配合她的身高,他是弯着腰的,脸颊的温度有些灼人,在手掌就要完全染上他的体温时,她无情地抽走了自己的手。
掌心的温度逐渐消散。
楚熠不见丝毫怒意,右手却依旧僵在空中,就连身子也如此弯着。
程景知的嘴角就连一丝嘲笑的弧度也牵扯不出来,她后退了一步,和他拉开距离,好看看清楚如今无所不能、高高在上的楚总究竟是怎样一副狼狈求爱的痴情做派。
看清楚了,不过如此。
手机在身后的茶几上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