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过后,村子里鞭炮声此起彼伏,平均不到几分钟就会响起一阵。
垂净愠坐在桌子旁边,把手机放在一旁,又从最底下抽出了那本《正见》
“情绪即是痛苦。一切情绪都生起于自私,也就是说,它们都与执著于自我有关。”
他又翻了一页。
“对悉达多而言,究竟的安歇之所,不论是天堂或涅槃,根本就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从无明的困惑中解脱出来。如果你一定要指出一个实质的地点,那可能就是你现在坐着的地方。”
垂净愠坐在书桌边翻了半本,一下子坐到了第二天早上,手机一动不动,他想等的那通电话始终没有打来。
大年初一,一大清早,村里来拜年的人络绎不绝,书风瑭还在呼呼大睡,昨晚睡的太晚,今天一大早真起不来。
“大年初一就睡懒觉,今年一年都得睡懒觉。”
老太太来到房间把窗帘都打开,掀被子催促书风瑭起床。
书风瑭不予理睬。
直到纪画和奶奶来家里拜年,她才懒懒的从床上爬起来。
纪画和她一样,被迫混沌的起床,被迫穿了新的衣服。
两人相视苦笑。
过后书风瑭又和长辈一起去了纪画爷爷奶奶家拜年。好不容易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又被叫去了蒋业戎奶奶家,好在回来没让她再出去,家里得留人。
中午一家人随便吃几口就又去拜年了。大年初一晚上,垂净愠陪书风瑭的老爸下棋,书风瑭妈妈在厨房整理食材,先拿出鱼和鸡。
小孩子在这里,在他们家里,总要做好多好吃的和拿的出手的饭菜来招待。
大年初一晚上,又是丰盛的一餐。
“小愠,你会喝酒吗?”
书风瑭的老爸雅兴上头倒了一杯白酒热切的问垂净愠。
“不会。”垂净愠实话实说道。
“成年了,也该学着喝点酒了。”
书风瑭老爸倒了一小杯白酒想要拿给垂净愠。
“老爸,不能喝酒,他才刚成年。”
书风瑭把酒杯从老爸手里一把夺了过来。
书风瑭老爸笑道:“哎呀,就喝一点点尝一尝嘛。”
“没事。”垂净愠将杯子伸手接了过来。
看有人陪自己喝酒,书风瑭老爸更来了兴致,给自己也倒了满满一杯。
垂净愠没喝过酒,就晚上这顿饭,陪叔叔喝了一些,有点上脸。
晚饭后,垂净愠回房间休息。
狄游打来电话:“你喝酒了?”
“嗯。”他微红的脸和狄游讲话。
“哎~以前不是死活都不肯喝酒的吗,可别和我说是年龄够了昂。”
狄游调侃一番,转而表情严肃起来。
“他们……”
“没有。”
“你回来吧,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别固执了,我的少爷,我听我爸妈说他们回来过年了,在你家老宅。”
狄游还从他爸妈那里听来了不少,但他没往下说。
终于如往年一样,没有等到人,也没有等到电话,狄游他好像说的是真的。
不对,是自己一直在骗自己,是自己一直不愿意承认,是自己总是在期待和希冀。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父母真的不爱自己。
不对,应该称作父母吗?那两个人。
垂净愠想了很多很多,从自己记事起,到自己高中毕业,一直到自己选专业读大学。
他去洗了澡,回来擦着头发,又从最底下抽出《正见》翻看。
垂净愠喉结一滚,读不下去,猛地将书合上。
即使去洗了澡,全身仍旧散发着一股酒气。推门出去散散酒气,走到了院子里,踩着梯子走上平房。
众人睡去,鞭炮声依旧不绝于耳。坐到平房上,烟花烂漫,能看到远处的小溪,溪水时而湍急,月儿悬挂溪头,别有一番风味。
唯独少年与初一的夜晚格格不入。
书风瑭担心垂净愠不胜酒力,想到今天在桌子上他脸通红,把厨房里醒酒汤打算给他送去。
走到门口发现房门开着,里面亮着灯,但是没有人。书风瑭又到了院子里找,也没有人,最后看到平房上黑暗里坐着一人。
书风瑭顺着楼梯去到平房上,停住脚步。
少年孤身一人,眉目暗淡,湿发乱糟糟搭在额头,微微垂着眼皮,浑身上下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冷淡,清隽,还带着一丝孤傲,像冰湖边的冰莲。
“垂净愠,你要不要喝醒酒汤?”
垂净愠看了一眼来人,没搭理她。
书风瑭在他旁边坐下,两人一同望向天空,观赏潺潺小溪,听着村里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看着村子上空的漫天烟花。
书风瑭侧脸看去,月光清清冷冷的落在他的肩上,头顶的烟花四散开来衬得他的侧脸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