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
心痛和悲伤都没有源头,像在茫茫雾中行走。
沈遐握着门把缓了一会儿,走到床边,蹲低了身,轻声喊:“明蔚?明蔚?”
被喊到名字时,她睫毛颤动了一下,随后睁开了眼。
她眼睫浓密,抬起时投下两片薄薄的暗影,眼珠黑而圆,书法家起笔时凝成的墨点,泛着湿润的水光。
沈遐的手就搭在她枕边,明蔚目光还涣散着,脸忽然就靠过来,往他手指上蹭了蹭,语气因迷糊而轻飘飘的:“再睡一会会儿。”
沈遐凝滞了一瞬。
等她再度闭上眼睛时,他下意识蜷了蜷手指。
过去五分钟,沈遐待在原地没动,犹豫着怎么再去叫她一次时,明蔚神色清明地睁开了眼睛,径自坐了起来。
“你出去。”她冷淡地说,“我要换衣服。”
沈遐应了一声,很快地站起身出去,给她关上了门,向客厅里的Yvonne比了个ok的手势。
后者松了口气,而沈遐靠在门边,用力地闭了闭眼。
刚才那稍纵即逝的一点黏人情态就像是一场错觉,是对着以前的沈遐吗?
这反差……
房门咣当一声打开,把沈遐吓了一跳。
明蔚穿了宽松的T恤和工装裤,披了件卫衣外套,手里拿着墨镜,朝Yvonne问:“这个行程不公开吧?”
Yvonne点头:“非公开。”
时尚方面的行程大多不公开,严防死守直到官宣。
明蔚也点头,对沈遐道:“走吧。”
沈遐对她俩的眼神官司不解其意,伸手说:“你先走。”
明蔚莫名其妙被逗乐,笑了一声,戴上墨镜向前走去了。
她飞行全程睡了个天昏地暗。半途醒来时,杯里的水是温热的,不知换过几次。
算上转机时间,总共飞了近二十个小时,巴塞罗那阳光奇好,明蔚到了酒店后,自觉感冒好转,非要出门溜达。
拍摄安排在次日早晨,拍完就飞回香港,不留喘息的时间,她也就这半天能做观光客。Yvonne机上没睡好,坚定不移地要回房休息,陪玩的重任自然落在沈遐肩上。不过Yvonne见他神色沉重,宽慰他说,明蔚出门在外很靠谱,脑子好,非常能认路,就是走得有点快。
明蔚游览主打随心所欲,景点走马观花,也不拍照,看个囫囵很快出来逛街,路边随便一家小店就能进去转很久,消费也冲动,拿起来看两眼就买。她对大牌没什么追求,买的尽是没怎么听说过的本土品牌,价格也便宜,只是数量多,全都二话不说地交给沈遐去拎。
沈遐一路任劳任怨,时不时还要被明蔚考一道心算:“我花了多少钱了?”
他稍稍思索后给她答案,明蔚反应如常地噢一声,他自己倒是心下暗暗生奇——怎么七年以后数学变这么好了。
明蔚成天臭着脸,沈遐又失了忆,两人一同旅游,其实没多少话可说,无非是明蔚发出指令,或者明蔚评点风景和商品。
“这个耳环的针怎么这么粗?扎得我痛死了。”她试戴的时候转头对他说。
“那别买了。”沈遐好脾气地说。
明蔚对着镜子看了看,说:“还是买吧,一眼看上的,痛就痛了。”
但是她戴着新耳环走了没几步路,又停下脚步,侧过头把耳环卸了。
“还是痛。”明蔚皱着眉头。
沈遐侧头望去,发觉她没说假话,耳垂红了一大圈。
“给我吧,帮你收起来。”
他向她摊开手心。
明蔚将耳环放了上去,搭在他手掌上的动作令沈遐熟悉得恍了恍神,耳畔荡回悠扬的乐声。
她收回手,那歌谣蓦地消失,就像从他指缝中流走似的。
但他水中捞月,硬是抓住了一点倒影的尾巴。
明蔚指尖被他捏住,一脸莫名地抬头看他:“做什么?”
沈遐也不知道怎么去问。
那即视感来得毫无征兆,他只能想到过去发生过类似的事:“……我们有没有一起来过这里?”
他握得不紧,明蔚稍一用力,将手抽了出来。
“没有,从来没有。”
那是他想错。
沈遐再度跟在她身后,明蔚一个人走在前头。他有些走神,注意力分散,将购物袋的绳子往手腕上带,掏出手机看消息。
即使休了假,这些天工作消息也收了不少,他有时往前翻聊天记录,会对处理公务的自己暗自咋舌,哪里学来的那些内容。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抬头张望时,明蔚不见了。
沈遐心里一跳。
他急急向前赶去,侧步绕过许多个漫步谈话的当地人,穿行过纷乱的树影。斜阳从街道的另一边打过来,将他的影子映在古老的欧洲白墙上。
岔路口。
靠直觉还是先手机联系她?沈遐没确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