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奥露出令人信服的微笑,“她今晚住在这儿,希望不会太打扰您。”
“不用担心,亲爱的。欢迎,乔,快进来吧。有家人在身边总是好的。”
“谢谢您,夫人。”房东太太的出现让乔的心定了定。她礼貌地道过谢,跟在提奥身后踏上楼梯。
一楼很宽敞,有三个房间,一个小间,厨房和浴室。提奥引着乔在客厅的扶手椅上坐下。
“我希望你不会介意。”提奥将外套挂在衣架上,解释道,“这是个小社区,每个人都互相认识。人们谈论彼此。”
“当然不会。我非常感激你为我提供了一个栖身之所,”乔会意地眨了下眼睛,“表哥。”
提奥笑起来。昏黄的煤气灯下,他的蓝眼睛变暗了一点,成了暖玉般的蓝绿色:“别担心,他们只是好奇,没有恶意。”
“现在,”他卷起衬衫的袖口,划了一根火柴,点燃炉膛里的纸张和木头,“晚餐前你想先喝点什么?咖啡,茶,还是热巧克力?”
不问“要不要喝点东西”而问“喝什么”,本身就已经带了某种诱导性。果然,被提问的姑娘条件反射地在他给的三个选项里做出了选择。
“热巧克力——”
将答案说出口,乔才意识到对方问题中的陷阱。不过此时,她的确需要一些香甜的、热气腾腾的东西,驱散自己心中的惶恐与不安。
“如果不太麻烦的话,谢谢。”她补充道。
提奥在厨房烧水的时候,乔打量了一眼客厅的布置。
砖红色的织花地毯中央是一张方桌,周围放着几把餐椅。桌子后面的墙上,错落有致地挂着好几幅画作。
乔对绘画了解不多,也没心思细看,径直走向另一边的日历。
Oktober 1883
她仅存的最后一丝侥幸被无情击碎。
这是没有计算机、没有网络、也没有航空器的年代。
没有抗生素、没有消毒剂、甚至没有干净的食物和水——不要说实现理想,仅仅是“生存”,就已经足够艰难。
“你的热巧克力。”提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乔回过头,勉强扯出一个微笑:“谢谢。”
“关于晚餐,”提奥说,“我必须承认——”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
罗斯夫人站在门口,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我猜你们两个都还没有吃晚饭。”
大碗里是热腾腾的浓汤,点缀着多汁的牛肉、胡萝卜和土豆块。旁边的小篮中放着一条表皮金黄的长面包。
“非常感谢,罗斯夫人。您真是太好了。”提奥说。
罗斯夫人温暖地笑了:“像这样的雨夜需要一点安慰,不是吗?”说完,她就留下他们吃饭,下楼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晚餐进行得相当沉默。
乔没什么聊天的兴致,何况她现在身份不明,多说多错。而察觉到女士情绪低落的提奥,也体贴地并未多言。
用餐完毕,乔主动提出清洗碗碟。
去别人家做客,一定不能空手;如果主人下厨,要帮忙收拾碗筷——这是她自小受到的教育。
提奥站在厨房门口,注视着乔忙碌的身影。
她沾满泡沫的双手娇嫩修长,指甲剪得干干净净。那本该是一双放在钢琴上的手,莫名地,提奥想。
“你弹钢琴。”这是个问句,但他用了肯定的语气。
“弹得不算太好。”乔无意在这个话题上深入,偏头问道,“我应该把碗放在哪儿?”
“留在台面上就好,我一会儿把它们还给罗斯夫人。”提奥递过一条毛巾,“擦干手,来看看你的房间吧。”
房间位于楼梯另一侧工作室的尽头,只有五六平米。陈设也十分简单,一张单人床,一个床头柜和一把椅子。
“有时候我哥哥或是朋友来访,会睡在这儿。不过别担心,床单和被罩都是新换过的。”提奥点亮床头柜上的煤气灯,“浴室在拐角处。如果需要什么,尽管告诉我。”
“真的非常感谢,提奥。就像我说的,遇见你是我今天最幸运的事。”
“好好休息吧。”提奥对心事重重的年轻小姐笑了笑,“明天太阳依旧升起。”
听着提奥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乔将房门从里面反锁,才在煤气灯下掏出裙子口袋里的东西。
果然。
两张100欧元现钞,一张VISA信用卡,还剩半板的阿莫西林胶囊——都是她下飞机时放在风衣口袋里的。
猜测被证实,乔吐出一口气。至于这些东西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她此刻无意深究。
理科生才喜欢去钻“为什么”的牛角尖,作为工科生,她只专注于解决问题。
阿莫西林是救命药,必须妥善保存;信用卡大概只能留着当纪念品了。而刚从银行兑换的崭新纸币——乔勾了勾唇角,将深棕色的行李箱拖到面前。
暴力破坏显然是蠢办法,逐一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