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不敢小觑。
“同学,你说的不三不四的地方是指网吧吗?”顺遂看向对面的鹿雪,眉眼向下弯,分明在笑,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淡漠又疏离,带了点威慑力:“学校每天有很多人去网吧,我也会去,我们都算不三不四的人吗?”
顺遂父母都是高知分子,各领域的奇才,几代从商,祖上出过开国元勋,家境优渥,成绩拔尖,无不良嗜好,根正苗红的三好少年,家教严谨,温柔知礼。
这样的男生,自是没人敢怀疑品行不端。
雨水敲着伞面,顺遂垂下眼脸,瞧了眼平安,随后扫视众人,声音清醇如酒,低低的飘进她耳中:“这位同学靠自己双手吃饭,很厉害不是吗?”
上课铃打响,同桌陶焉然见平安还没起来,拍了拍她的肩,最后在老师踏入班级前一秒,总算叫醒她。
“昨晚没睡好吗?”
平安似乎做了个很长的梦,敷衍地嗯了声。
她看向教室窗台上不知从哪来的纸飞机,想到那场闹剧最后以雨停告终,她与他最近的距离,是同撑一把伞。
斜阳为他镀了一层斑驳的光晕,侧脸线条流畅,浓密的长睫变成很浅的金色,双眼皮褶皱很深,长身鹤立像是夏天里的一杆竹,风光霁月。
只是他再没多看女孩一眼,逆着光要离开她。
平安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哑着声说谢谢。
她本没报希望,他却停下脚步回头。
突然起风了。
学校的梧桐树被吹得哗哗作响,银光穿透翠绿枝叶抖落一地细碎的金晖。
顺遂眉梢舒展开,笑起来周身是一股压不住的蓬勃少年气,声线同早春溪涧戛玉敲冰:“不用谢,你很了不起。”
那一刻,平安听见寺院鸣鼓的声音,在她心间敲了一下。
雨季缠绕成少女懵懂无知的暗恋,随着墙角苔藓肆意生长而悄然降临。
天空流淌湛蓝的颜料,枯叶随风在脚边翻飞,学生并肩而行,临市二中正值放学。
平安背着书包跟随人流往校门走,包上的挂件不时晃动,突然从后方伸出一只手勾住她的脖子,少女瓮声瓮气问:“谁呀?”
徐姩姩从身后跳到她边上,故作埋怨:“你走的可真快,我去你们班找你发现没人,赶紧追出来了。”
平安见是她,唇角情不自禁勾起:“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快别提了,我们班拉二胡的昨晚吃坏肚子,又找不到替补,只能放弃比赛回来了。”徐姩姩语气不甘又无奈,“没办法,最后一场是团队赛,要是我一个人,肯定能拿名次回来!”
平安摸了摸朋友的脸,宽慰:“没关系,下次还有机会。”
徐姩姩挽过平安,脑袋蹭蹭她的肩,偏头看过去,瞪圆了眼:“刚才光顾着说话,我都没发现,你头发怎么变成这样了,狗啃的刘海,杂乱的短发,谁给你剪的呀!老娘要刀了他!”
徐姩姩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平安拉住她,轻声道:“我自己剪的,刘海是因为当时平宇进来,我吓到了,剪歪了。”
“哈?”徐姩姩旋即反应过来,“是不是你那个继母又作什么妖了?”
平安声线平稳,没什么起伏:“没办法,她嫌我头发太长浪费洗发水。”
“洗个头能浪费多少洗发水?我真是开了眼了。”徐姩姩似是听见宇宙笑话。
“真是太可惜了,我最羡慕你的头发了,又直又顺,还特别亮。”徐姩姩知晓她处境,叹息一声,怜爱地摸了摸平安后脑勺,“不像我天生自然卷,每天都要打理,梳头很痛苦。你家那个老妖婆真是可恶!我的洗发水有很多,早知道都给你了。”
平安其实也很珍视她的头发,因为在记忆中,她的头发最像母亲,平常掉一根她都心疼,更别说把长发全都剪了。
即使不愿意又能怎样呢,她现在还没满十八岁,她需要有人给她交学费,人在屋檐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她懂。
暮色下,平安直视前方,大步向前走,同徐姩姩说,也是在跟自己说:“没事,等考上大学,我就可以摆脱这一切。”
平安吃完饭洗好碗筷后才回屋写作业,还好今天作业不多,快速写完,她偷偷把门反锁,蹲下身子去够床底下破败不堪的银色铁盒,拿出里面摔坏的手机。
家里用不上的东西都会放平安这,前段时间收拾屋子找到这部手机,充上电发现还能用,不过特别卡,徐姩姩之前帮她注册过账号,对方的联系方式早在学校论坛传遍不是秘密,平安费力输入一串熟悉的数字。
纯白头像,名字是【久旱逢甘霖】
背景是仲夏的柏林,富有生命力,绿意盎然。
往下是一道透明的分割线,提醒平安没有资格访问,一如一年前,她第一次遇见顺遂,就知道他们不是同一世界的人,泾渭分明的平行线永远不会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