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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寝宫女 第 6 章

叹了口气:“若是明日不走,只怕便没有机会再出宫了。过了明日,我就要替太后娘娘在阖宫择选让新君通晓人事的宫女,此事一旦上手,只怕便再抽不出身来……”

这也是他敢于铤而走险的一个筹码。这差事若办得好,承了宠的宫女自然会记着他的好处,万一蕴因的事东窗事发,新君那里他也能有替他美言的人。

怀述公公算盘打得好,却没想到他想要救的人不知是犯了什么脾气,无论如何也不肯应下。

蕴因凝着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心绪却一刻比一刻更冷静。

她不甘心。

为了在宫闱里活下去,她忍气吞声,极力忘记仇敌给她带来的伤害和侮辱,只当一个不起眼的洒扫宫女。然而一转眼,仇敌犯了事,她却可笑地要被牵连……天底下再没有如此荒谬的事情,哪怕做出这种事情的是大黎朝最尊贵的女人也不行。

两年过去了,她再也不想过流离失所被人追杀的日子了。

夏日的蝉鸣一声高过一声,将怀述心里的不安与烦躁逐渐拉长,他隐隐觉得少女要做出什么难以预料的选择,却不敢去细想。

“怀述,我想试试。”

“什么?”他一时没能理解她的意思。

蕴因笑了笑,将绣着合欢花的帕子浸在荷花池中片刻,从怀里拿出随身携带的玉瓶,倾倒在绣帕上。

她背对着他,月光将女子的身影打得影影绰绰坠在青石板的小径上,怀述看不清她在做什么,只大致瞧见她拿着帕子擦拭着脸颊。

女子抻直了腰身转过面来,衣裙钗环簇簇响动间,皎洁的月辉将女子的面容映得清晰无比。

原是小家碧玉之姿,褪去铅华,颊如夭桃般动人,一颦一笑竟显妩媚无双容色。

满池芙蕖,顷刻间被美人衬得光华黯淡。

怀述愣在了原地。

良久,他才苦笑一声,道:“姐姐瞒我瞒得好苦。”

自打认识蕴因以来,她从未以真容貌示人,他也同旁人般一样,认为她被吴氏毁了相貌……

“我也不过是挣扎求存罢了,怀述,我没有你想象得那样光明磊落。”她挑了挑眉,故意做出轻松的姿态。

怀述沉默了会儿,终于明白了她方才说的“试一试”是什么意思,他缓缓吐气道:“姐姐,你当真想好了?”

她望着他,应得干脆。

“想好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她一日也过不下去了。

“还请你,帮一帮我。”

*

皇帝驾崩,宫中昭告天下,道陛下急病而去,未留下只言片语,唯有曾命大太监何滇拟好的圣旨中交代,意欲命储君周瀛继承大统,安定四方。

宫内宫外自是波涛汹涌,但偏偏最应该暴跳如雷的晋王殿下没了声息。往日里同太子一脉斗得水火不容的晋王一脉群龙无首,如跳梁小丑般蹦跶了几日也就没了动静。

后有流言传出,陛下是在钟粹宫得了急病去的,太后震怒,以容贵妃伺候不周为由,将人褫夺封号降为贵人。有了如此污点的晋王,自然也无缘大位,憾然退出历史舞台。

有知晓更多内幕的晋王派朝臣在宫门外号哭三日后便缩起了脖子闭门不出,心惊胆战地等着新君发落——若传言不假,晋王想上位,除非谋反,别无他路。可他们这些心腹自然知晓主子是个什么货色,一个被宠坏了的娇娇皇子,手中一兵一卒都无,哪里能斗得过在边陲摸爬滚打好几年,手握重兵的太子殿下呢?

没看就连皇帝驾崩前,对这位已经不甚恭敬的嫡长子也不太敢大小声了吗?

外朝的事传不进人心涌动的钟粹宫,此刻的宫人们,想的皆是要寻一个好去处——吴氏不再是贵妃,一个小小的贵人再担不起一宫主位的位子。

更何况新君马上要即位,吴氏变成太妃,只怕要不了多久就要迁宫,到时候要去的地界,只会更加拥挤没油水。

燕敏也偷偷地问蕴因:“姐姐可有想去的地界?”

蕴因看她一眼,这孩子心思单纯,若是让她知晓马上就要大祸临头,只怕要吓得晕过去。

“还没呢。”她摇摇头。

她想好的那去处,如今还不知晓会不会收容她……

夜里头脑发热做出的决定,白日里她又有些惊惧起来。

那位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若真是像皇帝一样贪于风月,倒也好拿捏。可太后娘娘既然说出要让宫女教他通晓人事的话,可见那是个不怎么耽于女色的贵人。她人在钟粹宫,听了太多那位的坏话,什么杀人如麻、冷血无情、阴晴不定都有,倒也不像全是假的,至少那日,晋王手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是她实打实瞧见的。

到了这一步,蕴因也发觉自己走了一步险棋——若是不成,或许她会死得更快!

然而她看了一眼撑着脑袋蹙眉思考的燕敏,心里那点迟疑又缓缓消散了。

若是能成,她就有机会一下子救下自己和燕敏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