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什么喜欢安宁的人,与彻底安宁的时候呢?吴太嫔若是真打算安分守己,她与郑嬷嬷当日就该被这宫女拿着扫帚赶出去。
“你说什么?“刚回住处用完午膳,便有个小宫女匆匆忙忙地过来请她,说是燕敏出事了。
传话的人倒不是什么生面孔,恰恰相反,她还是今天紫宸殿被抽调去花宴的宫女之一,名唤彩鹑。
彩鹦是小跑着回来的,一张脸冒着热气涨得通红,但说话仍旧很利索:…燕敏应是自个儿不小心落了水,好死不死地居然被御前护卫郭允大人救起来,徐姑娘觉得她故意败坏郭大人的声名,给太后娘娘脸上抹黑,板着脸说要将人送到宫正司处置。太后娘娘那边还没回话,丁香姐姐这才赶紧让我回来找您…蕴因在紫宸殿是不一样的宫女,这一点有心人都能瞧出来。光是如此,不免惹人嫉妒,但她行事总会给旁人三分好处,便说这彩鹦,先前便承了她替自己顶过一回值夜的人情,待她自然和气又上心。前两日,蕴因更是和膳房的人商谈了一番,将她们平日里的菜式改得更为美味却不费事,这紫宸殿的上上下下,如今鲜少有待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是以丁香来给她报信,蕴因本人并没有觉得意外。郭允。
她一边整理好着装,一边跟着彩鹑出门,唇齿间不由品味这个名字。
这可不是一位普通的侍卫。
其母是先帝的姐妹耀德大长公主,自小便在宫里长大,听闻还给陛下当过一段时间的伴读,两人情分非同寻常。从政务上看,周瀛也十分器重他,先前她听了一耳朵,似乎是有意将西羽卫那头分个金事的职位给他历练……
这样的公子哥,御前侍卫的差事,只不过是来镀金的。燕敏一个小小宫女,忽然落水被这样的人救起来,被栽赃成蓄意勾引实在易如反掌。
尤其是,栽赃她的人,是徐宛秋。
她心中怒火中烧,没想到徐宛秋从她身上得不到想要的好处,转头就朝燕敏下手·.……以郭允的身份,徐太后出面维护几乎是肯定的。郭允尚未娶妻,宫里也没有要塞个妾给他的意思,这样一来,燕敏无疑就会成为牺牲品……
她攥紧了手心,下意识地拽住行色匆匆地路过,一如既往避她如蛇蝎的明胜问:"阿砚呢?”
这个称呼让二人皆是一愣。
彩鹦更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蕴因毫不留情拽着明胜的衣领的手:乖乖,陈姑娘对小袁公公都是客客气气的,怎么竟然对明公公这么不客气?她冷眼瞧着,陈姑娘拽着明公公的样子,怎么像在拎一只小鸡?
明胜看了呆若木鸡的彩鹗一眼,嘴角微微抽了抽,保持体面地缓缓抽出自己的衣领,轻咳一声,面色肃然:“陛下这会儿出去了。”
蕴因原本惊讶自己的失态,闻言眸光冷静下来,凉凉地看他一眼,直看得明胜心里发毛才快步离开。明胜苦着一张脸,无奈地拦了拦落后十几步的彩鹦,低声问了几句,旋即在对方惊疑不定的目光里,神色端凝地远去。待身上的打量视线消失,明胜立刻朝着一个方向发足狂奔。要命了,这要是被这祖宗在宫里闹起来,这整个大黎朝都要热闹了。
他得赶紧去找陛下才是。
而这头,蕴因紧赶慢赶到了御花园旁边的茗池,便见如落汤鸡般的燕敏脸色苍白,身上披了件男子的披风,一脸仓皇地看着居高临下的徐宛秋。
她的嗓音仍旧温柔,说出的话却叫人如坠冰窟:“原本不过是小事,可你是紫宸殿的宫女,却不顾陛下的脸面,不顾太后娘娘的脸面,为了自个儿的前程将贵人们的名声全都搭进来,实在是令人不齿。宫正司的板子你也该受一受,才知道什么叫做规矩与体统。”
说罢,便扬手招呼人上前钳制住燕敏,一副要将她立刻带走的样子。
“且慢。“徐宛秋回首,便见那张自己最厌恶的面孔盛着一丝轻蔑的笑意,缓缓挪步而来。
“徐姑娘,您也说了,这是紫宸殿的宫女,如何发落,除了陛下,恐怕没有人能做主。”
她看着面色僵硬起来的贵女,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您这样,被人听见了,不免也要被说一句,不知道规矩与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