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耳朵。
容贵妃要见她?
好端端的,为何要见她这种小人物?她又是如何想起自己的存在的?
要知道,哪怕是从前给赵嬷嬷打下手,她也从来没有去容贵妃跟前讨过彩头,赵嬷嬷知晓她们之间的旧事,也不强求,只一门心思想将她挪出钟粹宫……
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妙的预感,却不愿意深想。
郑嬷嬷也没给她太多思索的时间,立刻道:“随我进去吧,记住,在娘娘面前,不可多嘴多舌。”
这位老嬷嬷心间原本也有些打鼓,可打量完蕴因的身段后,心里的疑虑已经消散泰半。
这是一枚有用的棋子,若是得当,或许能起到大作用。唯一需要担心的,便是娘娘莫又犯糊涂,大事面前使小性儿,耽误了晋王殿下日后的前程。
蕴因低头应是,没有多说。
个中因由,见了不屑于对下头人虚与委蛇,情绪都摆在脸上的容贵妃,自然就知晓了。
……
蕴因垂首屏息随着老嬷嬷跨过门槛,进了正殿时,金砖上那尊白玉骨瓷的香炉中正静静地燃着香。
“娘娘,人来了。”
她便默不作声地跪下,光滑如镜的金砖上模糊地映出一道影子。
容贵妃将手中的汤碗放下,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心腹嬷嬷昨夜忽然举荐的宫女。
不瞧容貌,只看这身段,便知是天生尤物。十七八的年纪,便如枝头吐绿的嫩柳芽儿,稍一错眼,只怕便要有妖娆勾人的盈盈之态了。
容贵妃的手一瞬间掐紧,几乎有些咬牙切齿。
她竟不知晓,在她眼皮子底下养出了个小狐狸精!这样的身段儿,别说是耽于享乐的陛下,只怕是她那不识风月的儿子瞧见了也要着了道去。
一股熟悉的厌恶感卷土重来,她几乎下意识地想要将这狐媚子赶出她的钟粹宫。然而晨风微凉,推开的窗棂让她的脑子迅速清醒下来,恍然又想起了自己的处境。
她向来最厌恶这些年轻娇艳的新人,可时至今日,也唯有这样的人,能让她扳回一局……
殿内静悄悄的,一时无人出言。
蕴因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直到她跪得腰膝皆有些酸软了,才听见一人语调慵懒地开口:“抬起头,让本宫瞧瞧。”
她低声应诺,神色恭敬地抬头时,入眼的便是一位堆满珠翠,凤钗斜堕的宫装美妇。
那人头戴一只八翅挂珠衔翠大凤钗,通身的翠玉明铛让等闲人挪不开眼睛,论起容貌气韵只叹说是神妃仙子也不为过,哪里能料想到是个三十有余,膝下养了位快要弱冠的皇子的妇人?
但蕴因却没有被容贵妃刻意营造的假象蒙蔽。
两年前她也曾进殿中伺候,那时的容贵妃不需多繁复的钗环装点,也能瞧出眉目间那遮掩不去的盛气凌人与目下无尘。哪似今日,几十两的金玉堆砌在鬓上,眸中却布满郁色。
她心底微微一沉。
看来,这位真是遇上大麻烦了。可既是大麻烦,又如何会将主意打到自己这种小人物身上?
看清楚蕴因的长相后,容贵妃心间微微松了口气,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失望。
陛下一向爱风月之事,三年一度的大选几乎从来没停过,后宫里自然是美人如云。这小宫女瞧着底子不错,身段也是一等一的勾人,怎么偏偏面貌这般粗笨,别说是临幸了,只怕陛下连瞧她一眼都嫌弃。
嫉恨她年轻是一回事,等发现人不中用了,容贵妃反倒又上火起来。
郑嬷嬷见状忙上前一步,低声道:“娘娘瞧瞧,这蕴因姑娘可真是一等一的美人坯子……只可惜昔年容貌受损,听闻娘娘那里有番邦进贡的奇药,或许对这陈年旧伤有用。老奴不才,倒想替蕴因求个恩典。”
容贵妃皱了皱眉头。
她记得那药。
那是先前她给陛下缝制里衣时不小心划了手,陛下赠予她的。那药治起初添的新伤倒是效果不俗,却不知这宫女脸上这数也数不过来的细小斑点能否根治……
只是事到如今,眼瞧着环卿是不中用了,她也实在不能坐以待毙。即便是不成,也得死马当作活马医。
当下也微微颔首,命人将一个黑漆描金的小匣子取来,淡淡道:“这东西价值连城,你一个洒扫宫女,原是不配用的。只是今日郑嬷嬷既然开口了,本宫便赏赐给你,也望你能早日养好脸。日后……也好有大前程。”
此言一出,蕴因一颗心顿时如坠冰窟,忍不住直视容贵妃的眼睛,却只在后者的眸中望见幽冷的寒意。
这一刹那,诸多的想法皆化为泡影,一切诡异的迹象最终都指向了一个结果……
在献美争宠一事上,容贵妃放弃了环卿,选择了她。
简直是晴天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