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时间内探查清楚究竟可谓是痴人说梦。
鸳尾皱眉道:“幕后主使城府深沉,行事谨慎,我敢断言,此人定不会在楚平云和康复生二人面前暴露身份,怕是连王爷这个身份都要存疑。”
谋划此等诛九族大罪,幕后主使自然隐藏颇深,面对楚平云和康复生这等喽啰,何须袒露真实身份。
余绾并非未曾设想过这种可能,但在事后细细回想与楚平云和康复生的交谈后,终是摇头。
想来幕后之人确实是位王爷,且这位王爷与原身定然有过不小的“渊源”,只是此事不便告知鸳尾,毕竟她并非原身,若是鸳尾追问,她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也是她非杀楚平云不可的缘由。
幕后主使可日后慢慢详查,赈灾金一事也远没有火烧眉头,可若是被鸳尾察觉出“换魂”端倪,那才是真的捉襟见肘。
鸳尾继续说道:“楼自恒迟迟未能押送赈灾金进入豫州隆安县,隆安县令多次派人搜寻无果,赈灾金丢失已是板上钉钉,官府四处张贴告示募捐,适逢难民暴乱,朝廷震怒,已经下旨彻查,此事在朝野上下引起轩然大波,士族权贵皆在观望,南郊劫银注定隐瞒不住,顾还明还在尽力善后,你暂且宽心。”
鸳尾调侃道:“说来也真是你命大。若非楚平云对你多有忌惮,若非他的人马被风雪绊住脚未能早些赶到,若非他需要暂时稳住康复生及其手下,你怕早已成为他的刀下亡魂,死后还要背负劫取赈灾金的大罪,遭受世人鞭刑唾骂,死后也不得安宁。”
余绾不置可否,反问道:“朝廷派遣何方势力调查此事?”
鸳尾神色微僵,眸中闪过一道幽光,停顿半刻,她朱唇轻启,缓缓吐出几个字——
“雍穆王,谢祁隋。”
*
冷月镶嵌远山之巅,茫茫雪野,薄雾漫漫,繁芜鲜艳的梅树稀稀松松点缀在雪海,垂洒艳红一片。
严冬深夜,寒风凌冽,东风扬起漫天风雪,碎雪簌簌而下,红梅不堪枝头积雪随风雪瑟瑟,清冷的月色下,马蹄声逐渐清晰。
数匹骏马逆着圆月,策马疾驰。
马背上的人个个身姿矫健,一袭金织暗底的虎纹玄服,帷帽遮面,纵马至梅林处,这才勒紧缰绳。
打头的八人翻身下马,脚步轻盈,四散开来,沿着周遭痕迹四处勘寻,不时弯腰跪地查看,寻查可疑的端倪线索。
半个时辰过去。
阴云堆积苍穹遮掩清辉月色,寒风无休止地吹动积雪落花,薄雾虽消散些许,天色却越发压抑深重。
颇有山雨欲来之势。
八人无功而返,跪伏在地:“殿下,南郊尚且留下些许端倪,然一路追踪至此处,虽有打斗,但痕迹尽数被掩埋处理,竟未留下任何有用之处。属下无能,请殿下责罚。”
风声阵阵如擂鼓,片刻的安静后,戒备在前的人马突然退至两侧。
冷月自云层后泄露一丝皎洁,漫无边际的雪白上,两侧人马恭敬垂首,一人驾马上前。
那人身姿苍劲挺拔,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浑身杀伐之气,玄服上用金线勾勒出的祥龙云纹威风凛凛,寒风吹动幔纱,露出那双刚毅正气的眉眼。
驾马至梅林一颗葳蕤盛开的梅树前,他微微抬眼,隔着幔纱,细细打量着眼前的梅树。
这棵梅树矗立在雪野一角,树枝被霜雪覆盖,树干饱经岁月的风霜洗礼却依旧坚韧有力,唯有侧后的树皮被人扒去一块。
“此处应是打斗时留下的刀剑痕迹,为防止有人探查,故而将树皮扒下,藏去痕迹。”一位手下策马上前,落后半身,恭敬说道:“这伙人行事非常谨慎,痕迹处理的毫无遗漏,纵使我们追踪至此,知晓此处曾发生过打斗,却也无法更进一步,探知其身份。”
“处理的如此干净......”
抚摸着树干,谢祁隋眼皮微阖。
风雪茫茫,红梅簌簌,他矗立在风雪中沉默半晌,忽而勾唇一笑。
“处理的如此干净,倒是让我想起一位久未蒙面的故人。”
“想来,我们很快就能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