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十日,这还是余绾头次上街。
寒山寺所处的庆栎县处在豫州地界的最南端,此次雪灾波及甚广,庆栎县相较之下灾情虽并不是很严重,却也在这场漫长的冬日冻死饿死了不少平民百姓。
街巷闹市上的店铺关了大半,街上行人远远没有沿街乞讨的流民乞丐多,街道上的积雪在接连几日的晴日和雨水的冲刷下,不再举步维艰,衙役正在日夜巡逻,铲除路边的冻尸。
昨日后半夜变了天,今早起来果然便淅淅沥沥地落着小雨,余绾撑着一柄油纸伞,缓步向前行去。却不想身后传来一阵嘈杂地脚步,余绾堪堪侧身,这才没有被冲过来的孩童撞翻在地。
这孩童瞧着模样应是年岁不大,约莫四五岁,衣衫褴褛,浑身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痕,瘦小的连身上有几块骨头都清晰可见,正是圆润的年纪,他却两颊削瘦,眼珠恨不得凸出来。
他慌不择路地朝前跑去,手里紧紧握着半块吃剩下被污水泡发的酥饼。
深吸一口气,余绾仓促地移开目光,继续朝柳绿茶馆行去。
柳绿茶馆据说是盘踞此地的士族陈家所经营,哪怕是到了眼下这个时节,世道如此不济,仍旧能开门迎客。
掀开厚重的棉帘,扑面的热气驱散了一身寒气,这座茶楼三层檐牙高啄,气势恢宏,摆设多用白鹤,青竹点缀,往来也皆是锦衣绫罗。
被引去三楼的雅间,余绾推门进去,便见室内熏香袅袅,摆放在门口的鲜花娇艳明媚,前行两步,便能瞧见红木镶玉海棠纹圆桌上摆放着几盘新鲜的瓜果。
玉兰鹦鹉红木立屏后的琴音戛然而止,隐约能瞧见屏风后的男子身形清瘦修长,他轻声说道:“终于来了,坐吧。”
这般语气,应是与原身认识。
余绾扫了眼桌上已没了热气的茶水:“我比定下的时辰早到两刻钟。”
男子起身一笑:“上次你可是早半个时辰便到,可惜今日我枯坐许久,煮好的茶水也白白凉透。”
绕过红木立屏,男子玉冠束发,一身镶绣银丝流云兰纹的靛蓝直襟长袍,腰束白玉玲珑的金丝腰佩,丰神俊朗,姿态闲雅。
将凉掉的茶水倒掉,男子换了茶叶,重新沏上一壶新茶,茶香四溢:“许久未见,你瞧着倒是清瘦许多。”
瞥了一眼滚烫的茶水,余绾平静说道:“既能传信,为何还要唤我前来。”
男子唤来店小二送上几碟精致可口的糕点,摆放在余绾跟前:“唤你来,自是有些事不方便传信,唯有亲眼见到你,才好开口。”
见余绾无动于衷地望着自己,男子微微一笑,指着一碟芙蓉牡丹卷笑道:“你幼时最爱吃的,今日不尝尝吗?”
“发了一场高热,实在没有胃口。”纵使男子语气熟稔,余绾依旧没有放下警惕,寻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男子了然地点头说道:“青云台上疾风骤雨,你刚从楚平云手中逃出,想必一身伤痛尚未养好,那夜还真是辛苦你了。”
余绾心中警铃大作。
这男子竟然对她的行踪如此了如指掌,连她刚从楚平云手中逃出都知晓得清清楚楚。
男子捏起一块芝麻酥饼,不紧不慢道:“我知你着急赶回绛京,要你前去调查花暖阁,怕是会心中不满,只是此事事关重大,除了你,我也不放心旁人。”
余绾拧了一下眉头,并未接话。
此时说多错多,未免露怯,不若三缄其口。
男子却似习以为常,无奈地摇头一笑:“寒山寺受我管辖,许多事需要主持经手,他突然横死,实在令我心惊。若是不查清这花暖阁受谁指示,我怕是日后都要夜不能寐。”
寒山寺的主持竟然与眼前人有勾结,听这番话,怕是还经手了一些“不干净”的事。
沉思少许,余绾将那两枚佛珠掏出,摆放在男子跟前,不动声色地试探道:“那夜青云台,可不止我一人。”
正是因为这两枚佛珠,余绾才决定赴今日之约。
男子捏起一枚佛珠,放在手心细细把玩:“废太子......那夜还真是可惜。”
他轻声说道:“这也是最让我担心的地方。你说废太子不计划着如何活着回绛京,跑来此处拜见一位寺庙的主持所为何事?”
“难不成是......”男子轻轻勾了勾唇,眼底却无笑意:“这主持背着我做了别的勾当?”
与男子的闲谈中,余绾已大致摸清原身与他经久未见,怕是也鲜少踏足此地,故而抬眼,不阴不阳地刺道:“这便要问你。他私下做了什么勾当,你不清楚吗?”
男子失笑:“又不曾怪罪你,你何须这般急着撇清关系?要想知道也不难,衙门已经经手此案,虽有我暗中阻挠,没有封查整座寺庙,但想来也撑不了多少时日。庆栎县的县令是个做实事的。”
“其实也不用如此麻烦,端看最近豫州所发生的大事便可知晓一二。”
余绾眉眼一跳:“赈灾金丢失?”
“正是。”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