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将此事交托给他。”
余绾听罢,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却没有打断。
雁青继续说道:“我知晓女娘,知晓女娘的行踪,也是源于楼大人和这张纸条。楼大人曾拿出一张画像,让我帮着在阁内寻找,说是有可能被关押在阁内某处,只是我日夜在阁中寻找,始终一无所获,楼大人便说自己可能中计了,急着要离开阁内,那张纸条上也说,只要您看到那支鸳鸯金簪便一定会来隆安,让我务必找到您,将此事告知于您,若遇到麻烦,也可请您帮忙。”
“自江锡走后,我便数着日子,也一直派人在城门口打探,您进城门后,我认出便一路跟着您,见女娘进了酒楼,这才唐突冒犯。”
几滴热泪自眼角滑落,雁青神色哀楚凄婉,望着余绾字字诚恳:“女娘,我所言句句属实,绝无欺骗,还望女娘能信我。楼大人肝胆正直,是忧国忧民的好人,我虽不知详情,但也不愿他被奸人所害,死后还要被衙门张贴通缉令,背负那些莫须有的污名,让世人指点唾骂。”
身为负责押送此次赈灾金的一等鹰卫,即使楚平云和康复生奸计未能得逞,但在朝廷看来,他离奇失踪,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自然判定他绝非无辜,这几日不说隆安,便是相邻的州县也都在张贴他的通缉令,一路走来,余绾也没少瞧见。
看着雁青眼角滴落的泪水,余绾面上不见动容,也不知信了没信,紧接着追问:“老鸨是如何处理楼大人的尸身?”
雁青擦拭着眼角的泪珠,垂首低声道:“刘妈妈不许我打听,我也是后来才知晓,刘妈妈对衙门说,楼大人是在伶妓房中寻欢作乐时突然发病,唯恐是疫,咽气后便赶紧烧了。也是因此,花暖阁不再开门迎客。”
余绾又问:“这位刘妈妈是否知晓楼大人的身份,杀害朝廷官员,那可是死罪,她为何如此胆大包天。”
“想来是知晓的,不然刘妈妈也不会将一应人等灭了口。至于为何如此......”雁青叹了一口气,“女娘又何必明知故问。一个青楼老鸨哪里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自然是背后另有人指使。那几日,刘妈妈频繁出入县令府邸,想来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余绾笑了:“女娘那几日不是被关押起来了,如何连老鸨出入县令府邸都知晓?”
雁青神色一僵,停顿须臾,这才缓缓说道:“虽被关押起来,但这些事日后想打听也是不难的,毕竟阁内就这么大,有些动静自然逃脱不了他人耳目。”
余绾神色恢复平静,再问:“既然老鸨将相关人等灭口,按理说你私藏楼大人,就算老鸨相信你是被胁迫的,也不该独独漏了你不处置。”
雁青无奈叹道:“女娘有所不知,我自幼便跟着刘妈妈学艺,算是她半个女儿。况且那段时日隆安豪商王家的公子与我痴缠得紧,他出手阔绰,又有在朝为官的亲族撑腰,横行霸道,在隆安县颇具威名。被关押起来后我也没有坐以待毙,偷偷吩咐江锡替我与他送信,他亲自赶来,刘妈妈见他对我痴迷,我又素来听话,又得知我是被胁迫的,也怕事情闹大,这才对我高抬贵手,不然哪里还有我的活路。”
雁青摸了摸发髻上的玉簪,又带着些许自嘲叹道:“都道妓子无情,不知家国仇恨,瞧着穿金戴银,光鲜亮丽,实则不过是被人圈养的浮萍,纵使再心高气傲,可到头来也只能借助他人施舍的藤蔓存活,只是我虽沦落风尘,却也有些良知,不管女娘信与不信,这都是真话。”
“世人?如今这个世道,平民百姓为生存殚精竭虑,无力存活,有这等闲心批判所谓风尘的只有士族权贵,他们口口声声谈高洁,谈贞洁,谈规矩,高居庙堂却只会严苛束缚女子,在其位却只盯着闺阁罗裙,可这世间哪桩惊天骇闻的丑事不是他们的手笔作为?他们干着丑恶害人的祸事,怕遭唾骂,便先发制人。”
余绾冷冷说道:“批判?世道不平,女子被束缚其中,不能读书,不能习武,只会更加不易,只要是能活下去,有何不可?浮萍能攀附藤曼本就是浮萍的本事,若是觉得风尘女子下贱,那甘愿让其依附的藤曼饱读诗书却留恋风尘,岂不是自知下贱,更加下贱。”
怔怔地看着余绾,从雁青进入这扇屋门起,余绾一直不冷不热,哪怕是提及楼自恒,也始终未曾真的听信于她,不曾想一句自怨自艾的自语,竟会听到余绾这番话。
雁青勾了勾唇,泪珠却再次从眼角处滑落:“听到女娘说这番话,我总算相信女娘与楼大人所说那般,是个面冷心热,仁善之人。绝不会因为身份高低,便将人划分三六九等。”
不成想,余绾却摇了摇头:“他唬你的。”
雁青又是一愣。
余绾淡道:“我只是仇富。我属实看不惯那些士族权贵,因为我过得太苦了,我像是躲在阴沟里偷生的一只老鼠,看着那些权贵锦衣玉食还自诩高风亮节,我愤慨,仇视,妒恨,我恨不得将他们拉下神坛,狠狠踩上两脚,然后换我坐上去。若真论起品行,我确实尤为卑劣。”
原身不知到底本性如何,但余绾一直以小人自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