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冒名顶替你的身份,成了姜家的八娘子。我才恍然,怕是你也被他二人给蒙骗。”
“只是那时,殿下不在,我手边也无可调动的人,只好找上雁青,许诺她只要帮我将那支你亡母留下的遗物之一鸳鸯金簪交给你,便帮她妹妹假死脱身。你也别怪她,此事是我一手策划,连殿下都未曾知晓。”
楼自恒端起茶盏,手抖的却怎么也饮不下去一口茶,他无力地别过脸去,悔恨道:“你们两人中,你虽名义上是我的义女,我却到底还是更看重楚平云一些,不成想他却是个狼心狗肺的竖子,还险些害了你,若非是我,楚平云也不会知你姜家女的身份。说到底,是我对不起你......”
余绾不置可否,心平气和地听完楼自恒的忏悔后,神色并未掀起一丝波澜,只开口说:“我到达隆安后,你并未现身见我,若非我察觉出端倪,只怕今日你也不会露面与我喝茶。”
手心一晃,热茶洒在楼自恒的手背,他头埋得很低,不敢去看余绾,沉默许久后沧桑掩面:“我是真的累了......”
“身为朝廷一等鹰卫,隶属天子,看似位高权重,但个中艰辛只有自己知晓。经此一事,我的心高气傲全被打散,只想让楼自恒这个名字长埋隆安。”
“我这些时日常在想,我此生到底在追求什么?权、名、利、功于我而言到底真的重如千钧吗?我累了,我不愿再卷入朝堂的漩涡中,我宁愿从此隐居山野,浪迹余生。可、可我......”
楼自恒哽咽着,一行热泪滑落,看着余绾的目光颤颤巍巍又小心翼翼,似有百般苦楚。
余绾却只觉悲哀。
替原身悲哀。
她再次直白且一针见血的替楼自恒将话补完:“可你看着满大街的通缉令,愤慨不甘,不愿楼自恒此名遗臭百年。可你又知赈灾金丢失事关重大,牵扯甚广,危机重重,不愿以身冒险,便将我引来,利只要我查收此事,幕后之人不会放过我,届时我若再想脱身破局,唯有将此事调查个水落石出。”
“事已至此,我不能将刘恪言放虎归山,他的无故失踪也必会引起县令警觉,幕后之人也一定会对我痛下杀手。你利用刘恪言逼迫我不得不入局,不管我愿与不愿,都已经做了你的棋子,成了你手里的刀,再无退路可言。”
一股难以形容的情绪从内心最深处涌出,余绾只觉可笑又可悲。
从一开始,楼自恒真的不知原身是无辜的吗?
余绾不信。
若不是早就知晓原身被楚康二人严刑逼供,并对原身的踪迹了如指掌,他又怎么会准确的派人去寒山寺?
他一开始就知晓原身被楚康二人羁押折磨,知晓原身无辜,只是不愿再插手此事,更觉为原身暴露行踪是件不值得的事,但在她拼死脱险后,又恍悟原身是枚可用的棋子,可以替他洗清冤屈。
就连他是为原身才至隆安中了圈套的这幅说辞,余绾早先还上信上两分,眼下从楼自恒口中说出,才发现其实漏洞百出。
她虽不知原身到底出于何种目的混进运送队伍,但闲聊时也听鸳尾提过两嘴,原身真的一直拿楼自恒这位师父当生父对待,不然亡母如此珍贵的遗物也不会落在楼自恒手中。
可在与楼自恒打交道这短短一柱香里,余绾只觉此人言行不一,口蜜腹剑,看不出对原身有几分真心爱护。
余绾忽而想起她穿书后,望着关押她的那间地牢天窗。
她手脚被锁链牢牢捆住,浑身上下都是严刑逼问后的伤痕,道道深可见骨,她拼命想要挣扎却犹如濒死的困兽,狼狈狰狞的神色深深取悦着楚平云康复生二人。
在那痛苦的日夜,她只能麻木地望着天窗外自由盘旋的寒鸦,眼泪早因折磨而干涸,心中的希冀也被一丝一丝的磨灭。
原身死前在想什么?
是否还在担心楼自恒这位师父的生死?
不然楚平云也不会反复拿楼自恒来刺激她。
余绾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抬起眸子时,她神色已恢复平静,只是不想再对楼自恒多说什么。
她看向坐在一旁的谢鹤续,不成想再次与谢鹤续的视线不期而遇。
余绾的目光并不躲闪,勾了勾唇,声音中却并无半点笑意起伏:“不知殿下在此事中,扮演什么角色?”
谢鹤续的指尖漫不经意在茶盏上打转:“别误会,我救楼自恒只是为还他昔日之恩罢了。我可是......”
眉峰轻挑,谢鹤续那双深邃似潭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她,似笑非笑:“我可是站在你这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