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鹤续望着月,脸上并没有任何波澜,淡淡道:“瞒不住的。他既然想查,便由着他去。”
景和便不再言语,顺着谢鹤续望向的夜色看去,只见枯枝寒叶上只有一轮被阴云包围的孤月,孤寥寥的,并没有什么看头,不禁觉得奇怪。
殿下少说在这里也坐了半个时辰,不过这一轮孤月到底有什么可看的?景和想不明白,疑惑地退了下去。阴云时聚时散,月色荧荧,孤月高寒冷寂。夜色浓重,薄雾弥漫,马蹄扬起尘土,在山野间狂奔,余绾与鸳尾一前一后,策马扬鞭,至半山坡时,淡淡白雾间,站着一人。
余绾冲在最前头,及时勒马,骏马不安地躁动着。鸳尾紧随其后,戒备地看着雾中人,欲拔剑时,却被余绾拦下。余绾已经猜出来人是谁。
果然,只见男子转过身来,从薄雾中走出来,眉眼刚毅憔悴,虽着一身劲装,但身形削瘦,不复从前那般威风。鸳尾显然也认出了他,策马退后几步,留下余绾与他独聊。楼自恒上前一步,手里拿着一壶酒,对着高坐马上,一脸冷漠的余绾苦笑一下:“今日一别,恐难再相见。我知你心里有怨,看在你母亲的份上,与我再共饮最后一盏酒吧。”余绾沉思片刻,终是松了马鞭,翻身下来。两人寻了一株古树下,坐在石头上,山坡下是粼粼村舍瓦房,夜色笼罩下,薄雾如轻纱,古树枝繁叶茂,落下层层青叶。倒上两盏酒,楼自恒率先一饮而尽,神色落寞,片刻后方才开口:“绛京如同龙潭虎穴,我希望你回去,又不希望你去。”余绾没有接话,楼自恒便也不再开口,两人沉默地坐着,又不知过去多久,楼自恒看着另一盏未曾动过的酒水,不禁再次苦笑一声,领着酒壶仰头灌了一口:“你如今已不再信我了。”余绾不置可否。
楼自恒埋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想过害你,我怎么会害你。我、我只是有太多的迫不得.……你还记得从前吗?你不愿意坐马车,骑在我的脖子上,让我带着你在街上到处游玩。”
这应该是原身小时候发生的事了,可惜她并非原身,无法在此情此景回忆起曾经温馨的过往。余绾随手捡起一片掉落在膝上的青叶,此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无法替原身开口回忆过往。
她小时候并没有这些温馨的时刻,从她记事起,便是与母亲相依为命的凄修.…….
余绾忽而皱了一下眉头。
她回忆着属于自己的过往,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回想不起来母亲的面容,更加回想不起自己过往的记忆。属于她的曾经好像已在脑海中被人蒙上了一层纱,令她隐约中又无论如何都回想不起来具体的过往。<2
余绾眼皮狠狠一跳,忽而想起来,自从穿书后,她便再也没有梦见过与自己相依为命的母亲了。明明之前夜里只要她一闭眼,便是母亲为她惨死的模样。
之后楼自恒再说什么,余绾便听不进去了。这个忽然的发现,令她有些坐立难安,冷汗细细密密地泛出,余绾呼吸紧绷,脑中乱成一团,可她越是想要回想,就发现自己根本想不起来。
楼自恒什么时辰走的,余绾并不清楚,麻木地接过他临走时递过来的书信,她脸色苍白难看,死死咬着唇,血色进入咽喉,余绾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随着粗重的呼吸震动。鸳尾只当是楼自恒的告别,惹得余绾心神不宁,倒也没有往旁处想,也寻了一块干净的石头,陪着余绾。夜色渐渐退去,雷声在头顶轰鸣,阴云堆积,随着天边晓光狂风呼啸阵阵。
变天了。
雨天不好赶路,再不走到了夜里便赶不到能避雨的村舍了。鸳尾刚想去叫余绾,却不想静坐了一夜的余绾忽而站起身。她脸色苍白无力,嘴唇也没有半点血色,面色犹如白纸,只有那一双眸子黑得深郁浓重。
鸳尾吓了一跳,刚想开口询问,余绾却已经翻身上马,她便收了话音,策马跟着余绾。
雷声在身后轰鸣,策马奔跑至山坡上,狂风大作,余绾似有所感,忽而勒马回身,柳青袍子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皂纱也被扬起,露出她精致的面容。
高居山坡,俯瞰整座隆安县,只见电闪雷鸣之下,一道落雷径直劈下,击中那修建瞩目的县衙。
瞬间大火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