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上面沾染了阮莺的气息,就仿佛阮莺即刻被他拥进了怀中。
江昇眼中出现了疯狂的痴迷,嘴里喃喃:“大小姐。”
“大小姐,大小姐,大小姐,大小姐……”
月光如水,也同样漫进了整个房间,像是冰冷、阴郁、无人问津的一处晦暗滋生的角落,除了整面大片大片阮莺的照片之外,还有一处极细小的角落里,放着不仔细查看就不会察觉的两张照片。
几张照片除了是裴司珏的身影之外,还有一个相较于前者,更为年轻些,也更为张狂些的身影。
但由于经年累月的破坏和摩擦,这两张照片已经呈现出了不可修复的破损,两张照片上的人脸也都已经模糊不清,几乎快要看不清。
江昇却认识他们是谁。
他目中薄凉如水,阴沉至极。
望着这两道身影,江昇终于将怀里的玩偶给放下,随即从角落里抽出两个飞镖,各自往这两个男人的脸上飞扎了过去。
而远处,独栋矗立在黑夜中的小楼,二楼的窗前路过了一道身影。
洗了澡,阮莺身上蒸腾着湿漉漉的气息,发梢一边滴着水,一边步行来到镜子面前。
她很少有照镜子的习惯,当时受伤以后,后妈也是怜惜她,吩咐人将她房间里所有能够照出人像的镜面都撤走。
就连房间的窗户,也被用大量的纸先糊住,任何有可能反光的东西都被杜绝,豪宅内有一段时间连刀叉也不许用。
那段时光,阮莺其实很感谢后母的所作所为,也正是因为这个契机,她和后妈之间的感情被建立起了桥梁。
毕竟从最开始,她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后妈并没有太大感情,对于父亲要娶妻这件事,也是麻木的。
她从小就没有母亲,也是听家里的老人说,她刚出生不久,她的母亲就缠绵病榻,很快撒手人寰了。
别人都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但其实她的父亲一直以来都没有那么关心她,但她还是担忧,还是怕,害怕这个后妈会虐待她,苛刻她。
她内心惶惶不安了很久。
好在,后妈并没有那么做。
她有两个儿子,一直以来都很想有个女儿,但没有这个机会让她拥有亲生的女儿,直到看到年纪尚小的阮莺之后,母爱的泛滥令她想要好好关爱这个孩子。
她让她叫妈妈,她并没有,也不习惯叫。
每当这种时候,阮莺都格外想念自己的亲生母亲,尽管她根本没有见过她。
传说中,她的母亲是个名动四方的美人。
任何语言的描述都极尽华美,也过分抽象。
她想要找些母亲相关的照片,想在脑海中拼凑出她的模样,却发现有关母亲的一切,乃至她的影像,居然全被父亲给抹除了。
还是听家里的老人说,她母亲的身份很普通,不是大家族的贵女,却在当年在京市的时候,掀起了好一阵腥风血雨。
现在的顾家也好,欺负过她的陆承允的陆家也好,还有谢家、范家等等的名门世家,似乎当年都有追求过她的母亲。
那可想而知,她的母亲的确是个明艳动人,艳惊四方的大美人。
她小时候是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却因为一场火灾,彻底消失。
其实不继承美貌,也有不继承的好处,太过美丽的人,本身就会被当成一种罪。
听说当年那场腥风血雨,最终是以她的父亲的胜利告以终结,但陆家谢家他们,好像从来都没有死心过。
只等她母亲命殒黄泉,这件事才彻底罢休。
阮莺望着镜子,她不想要生得太美,却也不想与这丑陋的伤疤作伴。
也正是因为继母那段时间尽心尽力的照顾,为她的心情着想,她才逐渐对继母的态度改观,慢慢在她身上找寻到了“母亲”的影子。
她没见过母亲,所以更缺失母爱,想从继母那里获取。
也是那个时候,她开始尝试叫她“妈妈”。
后面阮莺的心态好了一些,又在她主动的要求下,次卧的卫生间里被重新装上了一面镜子。
那些像尘封的事物也被逐一揭开,刀叉也能正常使用了。
镜子里半张脸完好无损,另外半张脸伤疤狰狞恐怖。阮莺伸手摸了摸,触感凹凸粗糙。
她用力按了按,又使劲反复揉搓,漂亮的眼睛里逐渐有了湿润的水雾,无论过去多久,她依旧无法接受这样一张脸。
没人不爱美,何况她曾经还拥有过阳光。
受伤以后的阮莺,不是没有在阮卓的全力斥资下做过植皮整容手术。
她第一时间就被送往了最权威,业内最专科的医院,然而医生全力救治以后也表示,即使花再大的价钱进行植皮和修复,最后效果也不尽人意。
能变成现在这样,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不少人看到她以后的第一反应,还是骂她是个小怪物。
受伤以后的阮莺,就辍了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