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剑转了个方向,静静查看,不知在想些什么。
喻扶辞看着她的动作,忽然道:“怎么好像不熟悉似的,当初还是你给它赐的名呢。”
故离终于抬头,目光由剑身转到他身上,道:“不是这一把。”
“就是它,”喻扶辞做派同个耍无赖的小孩压根没有两样,“断剑的碎片给我重新熔了炼出来的。倾河仙君难道这就不认它了?”
故离却是一愣,蹙眉道:“你的剑怎么会断了?”
喻扶辞嘴角挂着的那抹笑意瞬间蒸发了,连带整个人都给浸进了冰窟里,冰冻三尺,寒得让人发冷。
故离的确曾给他的本命剑赐过名,不过当然是在他还未叛出玄苍时,修为也不高,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半大少年。已辞世的长辈为他留了点珍贵材料,再加上他那时天资已是十分惹眼,有意欲招徕的内门仙长添上不少,为他开炉炼了剑。
一拿到还热乎的本命剑,喻扶辞便去仰元峰山脚拦了故离拿给她看,说仙长赐了名,择“啼旼”二字,以表对他未来天之骄子君子之资的期许。
喻扶辞早已没了直系长辈,同门中旁的仙长赐名,当然是拿和美的字来哄小辈。故离性子直且横,一点没有身为晚辈避让长辈的自觉,当年也像这般捧着剑看了片刻,发觉弹动时剑身轻颤,声如凤凰长吟,便直愣愣道:“与其用‘旼’,不如叫‘旻’,像凤凰啼鸣响彻九天。”
当时不觉,如今喻扶辞当真创了个“涅槃脉”,也不知是否能算一语成谶。
她随口一说,过后也没记在心里,只是后来再看到喻扶辞那把本命剑,剑身上已刻了剑铭“啼旻”,竟真用她一个大不了剑主几岁的平辈挑的字做了名字。
这样说来,确实也能算作是她赐的名。
这么一想,故离愕然发觉自己当年与喻扶辞的关系,竟似乎比她印象中还要更近不少。
两世之中,前世不提,自到了异界里,她一直以为她只有一位像亲生兄长般的大师兄,并一群需要照料照看的师弟师妹,不成想还有个既不沾亲也不带故的喻扶辞横在里面。
毕竟本命剑的剑铭可不算小事,不是能随意瞎叫的。
故离思绪顿时走偏了一点,几乎是绞尽脑汁地想给这突然冒出来的人定个性。但她两世在这方面的知识储备都十分欠佳,寻摸来寻摸去,竟翻箱倒柜出一个“朋友”来。
几百年过去,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当时竟然好似,近乎于有了一个朋友。
回忆一起,好像打开了什么机关,系统反复朝她嘀咕的几句话忽然在她耳边开始循环播放:“……利用回忆,多做提问,增进……”
“……”故离木着脸,若非喻扶辞还在对面盯着,定要摇摇脑袋,将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清出去。
再抬眼时,刚好同对面的人对上视线。魔头懒散地支额坐着,眼神与情态都冷得叫人想打个寒颤,与当年青涩缠人的小师弟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就像啼冥剑与啼旻剑,同音异字,物非人非。
故离已经有些把握住了规律,当这人挂着假笑满口冷嘲热讽,说明心情还不错;但连那点没报好意的嘲笑都没有时,那就是真的脾气不善,闲人退避。
果不其然,喻扶辞寒声道:“倾河仙君以为,它还能是怎么断的?”
喻扶辞勾结魔修谋害同门,被主峰戒堂处决后,无主的本命剑依照门规应当被送入剑冢埋藏。毕竟玄门正道一向没有摧折旁人本命法器的规矩,这种行事方式更近似于泄愤,不是名门所为。
故离没有再问,合了剑放在案上推还回去。因为送剑的姿势,身体微微前倾,靠书案近了些。
左护法早已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退出去了,屋里就剩他们两人,故离索性顺势将座椅挪近些许,方便说话。
她沉吟片刻,抬眼正要开口,忽然发觉喻扶辞正盯着她,面上寒意不知何时褪尽了,竟显现出一点微末的紧绷,黑沉的眼睛紧盯在她身上,眼神更是诡异莫名。
两人对视片刻,具是不知其解。喻扶辞连案上的剑也没接,盯着她道:“你干什么?”
“我……”故离疑惑地看着他,“跟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