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反常
闻澈长长匀出一息来,将岑令溪往怀中揽了揽,手环住她的腰身,只是说了句:“睡觉。”
翌日将要早朝的时候,诸位官员本都在宫里的值房等候,前一秒或高谈阔论、或低声交流。
其中有个年轻一些的青袍官员对着他身边着着紫袍的吏部尚书道:“老师,您好歹也是三朝老臣了,那闻澈乾纲独断的事情,您当真要袖手旁观吗?”
卫言扫了他一眼,“低声些,"说着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眼,才用袖子堪堪遮住半边脸,和他身边的那个年轻人道:“你前几天才因政绩考评为优等从地方上调回来,有些事情没见过,不知道,你都用上′乾纲独断′这四个字来形容了,想必你也知晓,那位如今在朝中的地位。”
年轻官员还是不太服气,想开口说些什么,又被卫言挡住了。
“你若是见过今年年初那位血洗了半个朝堂的场面,自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你不知道,那位是陛下的老师,托孤之臣,原本掌握禁军的季家还能说上几句话,自从除夕宫宴,季钰被人杀了后,谁敢再说那位半个不字?“卫言说到这里,又刻意将声音压低了些,“你先前在西南做官,应当知道江行舟其人。”
年轻官员点了点头,“就是那个还未曾到任便死在了西羌人内乱中的西川路转运使?”
“是他。”
年轻官员免不了感慨一句,“也真是倒霉,年纪轻轻,听闻还不到而立之年,不过,不到而立之年,怎能官至转运使一职?”
卫言低哼了句,目光在不远处坐着的岑昭礼身上落了一瞬,又收回来,说:“那江行舟的娘子岑氏不知从前和那位有什么过节,那位去年刚回来,便将江行舟打入了刑部大牢,那个时候我还在刑部,后来岑娘子便跟在那位身边的,那位宝贝得紧,江行舟被关了几个月后又被放了出来,春狩之后,那位便把江行舟调到西川川路去了。”年轻官员听出了卫言话中的意思,惊讶道:“这么说,闻澈是强抢民妇!”
他一时没控制住情绪,声音大了些,惹得所有人都朝这边看来。
卫言还没来得及压他的话,便听到内侍在门口通传了声:“闻太傅到!”
所有人登时清净了下来。
卫言扯了扯他学生顾衷的袖子,示意他快些将头低下来,不要让闻澈留意到方才是他在议论。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皂靴一跨入门槛,还没有人敢抬头去看闻澈的脸,便先听到了他的声音,“强抢民妇?”
尾音上扬。
卫言此时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连藏在袖子中的手指也在微微打战,只希望闻澈不要留意到自己和顾衷。闻澈就站在原处,静静地在值房中扫了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卫言身上。
卫言显然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呼吸更加急促。“卫尚书。”
闻澈突然点了下他的名字。
卫言登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着闻澈拱手,却险些因为没有站稳,摔倒在地上。
但闻澈却只是低声笑了下,往前走了两步,指了指他脚边的手帕,说:“帕子掉了。”
卫言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那帕子不知是他方才急于去阻挡顾衷的话落下来的,还是在闻澈进来后,因为紧张手抖落下来的,他来不及想这许多,只是匆匆将帕子捡起来,连声道:“多谢闻太傅。”闻澈又看向他一边坐着的顾衷,问道:“这位是?”顾衷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不卑不亢地朝着闻澈行了个礼,没有半分礼节上的错处,平声回答:“回闻太傅,下官顾衷,前些日子才从西南调回来,如今任左司谏一职。”闻澈点了点头,又端详了会儿顾衷,却什么也没有说。“都这么拘谨做什么,我与你们同朝为官,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不必如此。“闻澈说着抬了抬手。得了他这句话,众人才敢稍稍抬起头,但大多是面面相觑,没有人敢说半个字。
卫言知晓闻澈的心思一向不好揣摩,但经历了这么一遭,还是有些恍惚,才定了定神,用眼神示意顾衷止声,不要再有任何动作,心中又筹划着,回去定好好好叮嘱他一番。
哪知他才落到座位上,便又被闻澈提到。
闻澈朝值房侍候着的内侍吩咐道:“今年夏天来得早,存着的冰可以放上来了,你看,这卫尚书都热的满头大汗了。”
语气是再正常不过了,但足以让所有人都看向他。卫言本想喝口水压压惊,听到这里,手一时不稳当,手中的茶杯便摔倒了地上。
卫言大脑空白了一瞬,刚准备起身,闻澈却笑道:“一只茶盏而已,碎了便碎了,卫尚书掌管着整个吏部,这点轻重还是要有的。”
这话在卫言听来,就是在点他,于是喏喏连声,应了闻澈。
但他没有察觉到闻澈今日的每一句话的尾音都微微上扬,似乎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闻澈话音才落,内侍在外面通报:“时辰到了。”闻澈理了理袖子,先跨出了值房的门槛,其他的大臣才敢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