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细麻绳挂在脖子上。夏天经常握着一把蒲扇,在你们小区门口的泡桐树看人下象棋。”
一时间脑海里闪过几个人影,但看不清面容,黄复酥不由皱眉,努力在记忆深处挖掘。
温润嗓音又一次在头顶响起。
“哦,他还开了一家小卖铺,用他老人家的话说。”
“你说的不会是对面那个大商场吧?”
黄复酥指了指河对岸的红色招牌,疑惑地、不确定地用言语试探。
她满怀期待地眨了眨眼,希望能从他口中听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男生没有如她一般用踮脚弥补身高的不足,只因有轻微近视散光半眯了下眼:“好像是,宏洋超市。”
黄复酥知道,他并非照本宣科地读出招牌上的字,而是在告知她外公所开商场的名字。
“……你,还挺深藏不露的。”
至少在此地方圆百里,宏洋超市的名头都是响当当的。
大家虽然对其朴实无华的名字多有诟病,但实惠是摆在明面上经得起考验的。
旁人可能不了解,但幸福小区的人都知道,宏洋超市的前身的确是一家小卖铺,就开在楼下石狮子的右爪边。
据闻老爷子生意做大也不忘本,年岁渐长后便将超市交给聘请的员工打理,自己则回来守着小卖部过悠闲日子。
梁青砚没做过多解释:“我很少过来,这次也是我妈打电话,让我来这边监督他按时吃药。”
身体像是灌满了铅,将黄复酥定在原地。
她的震惊持续了足足两分钟,毕竟这种冲击无异于突然有人告诉电视上某人其实是你的远方亲戚,你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恍然回神后意识到失态,黄复酥没继续这个话题:“很晚了,该回家了。”
“你想回家吗?”
“想不想,都要回去。”黄复酥一脸厌倦,颇有种强撑着精气神,努力扮演乖孩子的模样。
梁青砚心下一动,状若无意地问:“那国庆假期有什么安排吗?”
“宅在家里,看阅兵,复习,睡觉。”
说到这里,她越发郁闷。
岭北一中的一贯传统,假期开学必考试,目的就是想让学生不要玩的太嗨,休息放松之余记得学习。
想到这里,那些尚未弄清的定理与公式就开始往脑袋里钻,惹得她止不住的头疼。
“不会无聊么?”梁青砚说,“刚好项昭懿给我发了消息,问要不要去游乐场体验,你想去吗?”
观察少女的神情,他补充:“如果觉得拘束,你可以联系朋友一起,比如米思寒、赵遥。”
不可否认,黄复酥的内心有过一瞬间的动摇。
她也曾迫切地渴望着融入集体,像一名正常的高中生,每天无拘无束仅需考虑学习。只是当这种渴望推促着她不断尝试却屡屡碰壁,黄复酥不由自主想要逃离。
如同过去的每一次,当有人真正想要靠近,下一秒她会收回所有释放在外的触角,龟缩进保护壳里,离这个人越来越远。
眼睫颤巍巍抖了两下,黄复酥灵魂出窍般听见属于自己的、有些沙哑的声音:“还是不了,人太多。我……我想自己安静地待上一段时间。”
她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一如往常,却不知这样的演技落在早已观察许久的人眼中,漏洞百出。
冥冥之中,梁青砚察觉到黄复酥的态度变化。
那不是错觉。在这句再正常不过的邀请讲出口后,眼前的少女宛若经历了千百次水深火热的挣扎。等到她再仰头望过来的时候,眼眸深处某种汇聚成团的东西消失了。
他这段时间的所有努力,仿佛在此弹指间烟消云散、灰飞烟灭,只留下几不可察的寥寥痕迹。
这绝对不是梁青砚想要的结果。
十七岁少年铜墙铁壁般强大的内心尚未铸就完成,他眼底划过一抹受伤,但转瞬即逝。
收拢好心情,他问:“那明天你能来外公的小卖铺吗,我有东西给你。”
黄复酥皱眉,下意识想要拒绝。
自小寄人篱下,她早已习惯察言观色,以此揣摩人心。即便梁青砚的情绪波动并不明显,也无法逃脱她的眼睛。
她能看穿他的意图,却想不通他执着的理由。
她只是一个普通到扔进人堆里想找,如同大海捞针的女生,实在承受不起他的全然信任与青睐。
黄复酥闭了闭眼,准备狠下心肠。整理好的措辞尚未讲明,就听见男生一字一顿地说:“黄复酥,不要妄自菲薄,你很好,值得所有人真心对待。”
少年嗓音沉沉,每一个字都蕴着力量,莫名令人心安。
他读懂了她的心声,在第一时间肯定了她的所有。
推拒似乎没了理由,黄复酥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说起。她还拧眉纠结着,就听见一句令人心惊肉跳的话。
“更何况,你刚刚摸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