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吱吱悠悠上路,出了皇城,驶过闹市,一路离京远去。
焉闻玉放下一层纱帐,隔着朦胧的纱帘,窥视车窗外的景致。
街道大同小异,一晃而过,总有那么个拐角,与她记忆中的场景大同小异。
说来有些悲哀,她想家的时候,全是刘家的模样,爹娘也是刘家那两个。
孟氏就是她自幼认定的母亲,而父亲,虽说心里更疼庶兄,但也有过教导她读书认字的短暂时光。
至于焉家是何模样,不曾见过,凭空幻想也是空白。
焉闻玉早就不伤心了,刚离巢的雏鸟才会满心依赖,时间足以习惯一切。
她能够自己走一条未知的道路,好好活下去。
焉闻玉收回目光,看向身侧的魏鄞修。
冷俊的帝王,死而复生,他历经这等离奇之事,更清楚自己想要施展什么。
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么?朝中臣子他都能挥剑相向。
当一个人不介意外界评价时,许多事物都将捆缚不住他。
而她,如此微不足道的分量,是他众多棋子之一,用起来当然毫无顾忌。
“你在看什么。”
魏鄞修扭头望来,这个爱哭鬼,不仅不怕他了,还敢明目张胆的盯着他看。
焉闻玉已经接受了自己棋子的身份,凑上去小声道:“陛下有何指示不妨明说,臣妾定当配合。”
细细的嗓音满是乖巧意味,她圆圆的水润双眸近在咫尺。
魏鄞修挑眉反问:“你要配合朕?”
焉闻玉认真一点头,可别像中毒那次,把她吓坏了,也没个心理准备。
这回他特意带上她,也是出于某种目的吧?
正这么想着,便听魏鄞修问道:“你觉得朕要你做什么?”
焉闻玉老实摇头:“臣妾不知。”
“那你如何配合?”
“陛下怎的问我?”
两人大眼瞪小眼,魏鄞修面无表情道:“你什么都不必做。”
“可是……”焉闻玉有自己的想法。
他专注回手中卷轴,头也不抬道:“祝妃只需与朕恩爱两不疑便可。”
“……”焉闻玉轻咬唇瓣,忍不住问道:“要做到何种程度?”
他们相识至今,已经有过几次肢体接触,显然授受不亲那一套不适用。
况且在性命安危等大事面前,男女大防显得如此无足轻重。
焉闻玉没有在这上头留心太多。
魏鄞修似乎也没有考虑过这些,他倏地把移开的目光又挪回她脸上,若有所思。
这张娇俏容颜,明眸善睐,扉颜腻理。
他道:“上车时朕托了你的手,你想推开朕。”
焉闻玉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众目睽睽之下与男子拉拉扯扯……
魏鄞修朝她伸手,温热的指腹抚上她软糯面颊,“你是朕的女人,需要朕提醒你?”
堪称轻佻的举动,在魏鄞修做来却没有一丝逗弄意味,他面沉如水,波澜不兴,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活色生香大美人,而是一块石头。
他只是在告知她,分寸或者界限不能用在他身上,他做到何种程度都使得。
焉闻玉有那么一瞬被他理直气壮的气势给镇住了,呆愣了一下,才往后闪躲。
她想解救自己的脸颊,别开他的大手,然而魏鄞修不容挣脱,揪着她软乎的脸蛋轻轻一捏,触感滑腻。
“记住了么?”
低沉的嗓音,淡漠的眉眼,每一样看着都不好惹,焉闻玉心里不服气,嘴上却是认怂:“……臣妾知道了。”
她没想到费尽心机发起一场谈话,会是这样收场。
她是他的棋子,是他挂给旁人看的幌子,也可以说是那个竖起的靶子,没想到居然还有‘女人’这个身份?
焉闻玉抿着小嘴,有意见也不敢说,谁让人家是皇帝。
地位悬殊,哪怕她想极力争取一点点主动权,实则什么都捞不到。
魏鄞修根本不会跟她商量任何事情,即便是要用着她的时候。
他也没有必要去过问一个工具的想法,有这功夫不如多看几本折子。
焉闻玉能够理解,不甘心又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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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一行人抵达驿站,焉闻玉和魏鄞修一同住进最宽敞的那间,内置有寝室与起居室,还有一个小书房,一应俱全。
魏鄞修先去书房处理公务,才刚离京,倒没有紧急的奏折需要批阅。
他在查看飞鸽传书,监视朝臣动向,第一时间掌控在手里。
这是他醒来后最迫切的一件事,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情报网,获取多方讯息。
如今只在京城初具雏形,让他得以看清局势,防患于未然。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党派从来都难以避免,而他作为掌权者,若未能平衡彼此,在某一天造成内乱,便是他的失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