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连鬼面似乎也透出股古拙美感。
乐声中,身穿祭服的闻人晚眉心心绘出呈火焰状的花钿,一步步走上祭台,蕙带飘飞,似要乘风而去。她是平梁郡守的女儿,也是这场祭典的主祭。远远看着她,长缨不由想起前几日刚入郡守府时,听府中仆婢议论,在闻人晚被选为祭典主祭后,竟有妖族幻化成她的容貌,试图冒充。
两个生得一般无二的女儿站在面前,连平梁郡守也无法分辨真假,本应能令妖族现出原形的显真镜也失了作用,最后还是服下了能吐真言的丹丸,才找出了谁是真的闻人晚。
祭台上,素衣女子腾跃,飞旋的袍袖击响了立在祭台周围的数面大鼓,鼓声与乐声交织,肃穆激昂。众多平梁郡生民抬头望着这一幕,皆露虔诚之色。随着鼓声的韵律,有无形云气蒸腾而上,没入不见星月的夜空,但与从前许多次祭礼不同的是,其中竞有部分云气渺渺茫茫,飘向了卧云城中。
平梁郡守并在场众多修士对此一无所觉,渐密的鼓声中,他们纷纷起身,肃容望向前方。
与此同时,卧云城郡守府中,玄云拢着袖子倚在门外廊柱上,双目似闭非闭,像是随时都会睡过去。檀氏诸多仆从都前往城西祭台观礼,四下不见有人来往,冬日严寒,连虫豸之声都不闻,幽寂异常。静室中光线昏暗,溯宁跪坐在当中,骨伞展开,在她上方飞旋着,伞面有白龙虚影游曳,灵光明灭不定,在阴影中为她撑起一角屏障。
溯宁阖上眼,当日昌黎妙音在她面前展露的道则复现于意识中,以之为根基,衍生出无数术法。即便溯宁能堪破昌黎氏的道则,也无法借此召唤出双手盘蛇的昌黎氏蛇尾法相,这是以血脉传承的力量。世间一直流传天下术法皆自神族出,这句话也不算错,世间诸般术法都是在大道上衍化而出的,而神族各氏本就是大道化身。
借昌黎氏道则,溯宁推衍出诸多术法,只是神识消耗,纠缠她的幻象便又蠢蠢欲动,杂乱无章的呓语回响在耳边,拖延了她推衍的速度。
就在幻象丛生之际,缕缕云气在无形牵引中汇聚于郡守府上空,又悉数没入暗室,投入溯宁体内。即便这些云气如何微弱,也未曾逃过溯宁的感知,但她还不及阻止,云气已经入体,滋养着她体内经络中的裂痕。
哪怕作用微乎其微,也足以令溯宁觉出几分惊讶。她体内本源受损,寻常灵息毫无作用,必须以蕴含天地本源之力的灵物方能修复,这也是溯宁要往鹿鸣城一行的原因。
不过哪怕与她交手的昌黎妙音,也未曾察觉她体内伤势。
谁能想到,溯宁是在本源受损的情况下堪破了昌黎氏道则,斩去昌黎妙音法相。连她自己也是在复刻昌黎妙音道则时才察觉了这一点。
她睁开眼,抬头望向了云气的来处。
下一刻,溯宁站起身,身形瞬息消失在原地。守在静室外的玄云似有所觉,脸上已不见半分睡意,虽不知这城池中发生了什么惊动溯宁,还是立刻跟随前去。乐声越发激昂,祭台上素衣翻飞,祭者舞姿古朴粗犷,沉重鼓声像是敲在了在场众人心间。
玄色祭服上以银线绣出山川鸟兽,在琉璃灯下光辉流转,闻人晚乘风而起,姿态与壁画中的女子一般无二。鼓声暂歇,乐师手中琴箫和鸣,似有冰层化冻,万物生发。
四下前来观礼的黔首屏气敛声,神情肃穆。平梁郡守执起桌案上的酒樽,双手向前一礼,高声道:“祭北燕先王,祭玄女使一一”
酒樽倾倒,甘冽酒液尽数没入地下。
溯宁执伞站在山壁间横生的枯枝上,垂眸看着这一幕,神情在灯火映衬下半明半晦。
祭台上下没有一人察觉她的踪迹,宛转乐声中,缕缕云气自人群中升起,又随着祭者的舞动流向了溯宁。她张开掌心,感知捕捉着涌入体内的云气,这是什么?此时站在祭台下的众人也随平梁郡守的动作俯身作礼,起身道:“祭北燕先王,祭玄女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