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龙?!”贺楼潮看向溯宁,心中震惊一时已难以用言语来表达。
她所说的,是他知道的那个烛龙么?!
钟山之下,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为烛龙,又被世人称为,烛九阴(注一)。
烛龙是生于上古的大妖,即便面对神魔,也有一战之力,他在世间行走时,正是妖族最鼎盛之际。
及至后来妖族天庭倾覆,烛龙也随之失了踪影,从此绝迹于天下。
不止烛龙,和妖族天庭一起消失在世间的还有无数传说中的大妖,以致最终偌大妖族只余龙、凤、麒麟三族勉强支撑,在神魔的压制下苟延残喘,再不复从前声势。
妖族许多传承也在混乱中佚失,如今连只鳞片爪的记载也难以寻到。
能与神魔比肩的辉煌,在数千年后,也只存在于一些年纪大得将要作古的妖族口中了。
烛龙讲道……
等等,贺楼潮思绪忽然一顿,如果真如她所言,她曾亲闻烛龙讲道,那……她如今岂不是都已经几千岁了?!
这比贺楼部的祖宗还祖宗啊——
贺楼潮忍不住偷偷瞟了溯宁一眼,思绪有些跑偏,在与她目光相触的瞬间又连忙将视线收了回来,弓着的腰顿时弯得更低了。
他真的还不想英年早逝。
烛龙是上古传说中的大妖,那么能亲闻烛龙讲道的,又会是何等人物?贺楼潮竟有些不敢猜了。
她也是妖族?甚至是与烛龙同时代的大妖?
他心中因为这个念头,突然对溯宁生出了几分亲切感,不过没敢表露出来。
溯宁无视了他有些躁动的鱼尾,记忆中模糊的影子浮现,她开口,让他将妖族天庭倾覆这段历史详细讲来。
“啊?”贺楼潮有些傻眼,这些事其实大都是他自澜沧龙宫那只瞎了眼的老龟口中听说的。
这只老龟不知活了多少年了,据说现任龙君的祖父的祖父的母亲受封澜沧海时,他就在这里了。
老龟耳聋眼瞎,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龙宫那株珊瑚树下讲古,不过也只有年纪还小的海族喜欢听他口中那些无从考究真假的妖族过往。
贺楼潮幼时去澜沧龙宫时就听了不少,到如今也还记得颇为清楚,不过他也并没有将那些近似传说的故事当真。
“妖族不曾留下史传?”溯宁指尖按在额前,神情看起来不算太妙。
尖锐的痛苦贯穿意识,像是要将神魂都撕裂,也在警告她不要再试图强行找回自己的记忆。
她的记忆究竟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有的……”对于溯宁的问题,贺楼潮不太确定地道,“或许龙族有?”
所以这件事最终还是落在了澜沧龙宫上。
距龙君寿辰还有十日左右,贺礼已提前备好,若非原崇山突然出现,贺楼潮本该着手安排前往龙宫的事宜。
他虽不算聪明,但还不至于连这点眼色都没有,立刻便道:“我这便去安排,最迟两日后,一定能启程!”
对他这个答案,溯宁还算满意。
在她不清楚澜沧海龙君实力,更重要的是不太清楚自己的实力究竟处于何种程度时,随贺楼部进入澜沧龙宫显然是更为稳妥的决定。
她阖眸,似乎不打算再说什么。
贺楼潮看了看还在自己手中的玉简,又看了看溯宁,试探着开口:“尊者,这卷烛龙书当如何……”
话还没说完,溯宁便已开口:“随你。”
她语气冷淡,隐有几分不耐,听在贺楼潮耳中却如同天籁。
他没听错吧,这是将这卷道法给他了的意思?
这可是上古烛龙传下的道法!
哪怕只是半卷残简,也足以在妖族中掀起轩然大波,就算是龙族,也不可能对此无动于衷。
贺楼潮的心脏猛烈跳动起来,脸上浮现起混杂着欣喜与不敢相信的复杂神情,这已经是他尽力维持平静后的结果。
如贺楼部这样的小族,族中鲛人修行所用依靠代代相传的粗略法门甚至根本不能顺畅成文,称为功法。
而现在,他手中却是传自烛龙的道法,哪怕只是残卷,也足以让贺楼潮到达从前想也不敢想的境界。
他甚至不必为此付出任何代价,若真要算,也就是千余尺海陵绡。
这样的事,就算说出去,大约也不会有妖族相信吧。
这也不能怪他没见过世面,贺楼潮心想,就算是北海白龙族,也没见过这样的世面啊。
连烛龙传下的道法,都能随口给了谁,就像这只是什么路边不值钱的碎石一般,她究竟是何等身份?
贺楼潮望向溯宁的目光已经比对祖宗还真心了,就算她现在让他去死……呃,这还是要犹豫一下的,还是留着他的命鞍前马后更划算不是?
双手捧着玉简,贺楼潮维持着躬身俯首的姿势,小心翼翼地向后挪去,看起来颇为可笑,不过在他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