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不善地下逐客令,“你也马上走。”
顾泽充耳不闻,自顾自剥开包裹饭盒的两层口袋,取出筷子,冰冷执拗地递给她:“别让我喂你。”
随越脊背生寒,无比清楚他话语间的“喂”绝对不会简单。
绝对不会再像三年前一般,她漫山疯玩一天,晚上窝回民宿沙发,翻他拍的照片,急于挑选一组更新朋友圈,磨蹭半天也不肯上桌吃饭。
顾泽总会板起脸训她两句,无奈却纵容端来饭菜,一勺勺地喂。
随越看向伸到面前的筷子,再瞟一眼顾泽晦暗不明的神情,咬咬牙,夺过了筷子。
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的狭路相逢,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没出息,不敢一直和他硬碰硬。
弥散开来的饭菜香味愈发浓郁诱人,随越肚子叽里呱啦的叫唤层层递增。
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坐下来便开始大快朵颐。
顾泽生在豪放恣意的东北,打幼儿园起便跟着研究地质的父亲跑遍了山河湖海,高中以后时常一人一包一相机,独自上路,脾气秉性被辽远旷野造就得蛮狠粗野。
但肯定不会玩阴的。
在餐食里面下毒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事儿,他只会嗤之以鼻。
顾泽默不作声地盯随越几秒,见她慢条斯理地扒拉饭菜,掉头抄起两个编织袋,大步流星出了房间。
随越一旦吃起东西来,往往聚精会神,等她咽下最后一口米饭,回头一望,恰好对上几轮进进出出,又一回折返的顾泽。
一眼撞进他漆黑幽凉,深不见底的双瞳,随越莫名生出一股胆寒。
比三年前,她不顾妈妈的强烈反对,一个人跑来北疆完成高中毕业旅行,走投无路之下遇到他,还要胆寒数倍。
随越至今记忆犹新,那是一个铅云翻滚,阴风缭绕,星月时有时无的凄凉晚夜。
北疆地域辽阔,景点与景点之间的距离隔了千山万水,叫人望而生畏,如果不是自驾,必须要提前联系好车辆。
那天晚上,随越找的车子就出现了严重问题。
她碰上了无良的司机,见她一个小姑娘孤苦无依,半路想要大敲一笔。
事先讲好的价格翻倍增加,随越当然不会同意,双方争执不下,司机恼羞成怒,暴躁地把她赶下了车。
祸不单行,随越下车以后才发现,手机掉在了车上。
而司机已然将车子提速到了风驰电掣,一溜烟冲入墨黑深夜。
她不可能用脚力追赶。
夜黑风高,随越一没手机,二被丢到了无人问津的蛮荒路段,求救都无门。
边疆地区的昼夜温差不可小觑,头顶阴云汹涌滚动,遮去寥寥无几的月辉,瑟瑟寒风卷动山巅雪渣,刀子一样地刮来。
随越身上的夏日衣衫单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她不停地来回搓动胳膊,试图摩擦生热。
她细软的发丝在风中乱舞,慢吞吞沿着路边走,左顾右盼。
一方面疯狂地想要即刻就等来下一辆车,另一方面又害怕等来的是比司机还要可恶的货色。
随越独自走了好长一段,就在以为是不是不会再有车子经过,她会一直如此,悲惨地走到天明的时候,一辆越野粗犷地划破死寂,刹停在她旁边。
车窗降低,露出一张英挺出挑,却面无喜怒,一看就很不好招惹的年轻脸庞。
荒无人烟的地界遇上异性,随越条件反射地瑟缩。
顾泽约莫对她本能的反应不太痛快,眉心一动,却照旧问了出来:“需不需要帮忙?”
冰凉,冷漠,甚至不近人情的嗓音灌入耳道,随越胆怯更深,防备地往后面退。
顾泽见她这般抗拒,便不再多管闲事,丝毫不带犹疑地启动了车子。
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盼来的一辆车子极速驶离,随越又酸又空地扇动眼睫,直直望向越野远去的尾巴,清凌凌的瞳仁蓄上了泪花。
更委屈,更惊骇。
更无所适从。
不知是不是越野司机透过后视镜,看清了她大变的神色,外形拽酷强悍的车头转了一百八十度,出乎意料地去而复返,重新泊来了身侧。
这一次,顾泽没再废话,直接解开了车锁,展臂推开副驾车门,“不怕被狼拖去吃了就上来。”
他声色敞亮,不容置喙:“赶快,我只给你三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