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喜欢哥哥,也不喜欢我。可它若不喜欢,又怎么会被哥哥买下,被哥哥送给我……”
她叽里呱啦地吐出一大堆的碎碎念,当真是满腹怨气。
可萦绕在席憬耳边的,却始终是“喜欢”、“奖励”、“哥哥”、“妹妹”这几个词,反反复复。
妹妹喜欢哥哥给的奖励。
不喜欢吗?当真不喜欢吗?
席憬把眼睛慢慢一眨,恍神间,手里突然一松。
妙辞把木偶娃娃扯走,“哼,果然还是会落到我手里。好吧,勉为其难听一听哥哥的话。它有自己的小想法,既不愿与我太亲近,那我尽量尊重。”
她忽然变得那样愉快,把木偶娃娃高高举起,站着看它,坐着看它,转着圈看它。
她说:“哥,你知道吗?这是我认祖归宗后,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外人贺我风光无两,实则是想从我这里捞走油水。毋说送我礼物,不要我倒给这礼那礼都是好的。只有哥哥高兴我认回姓氏,真心祝我前路坦荡。”
有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她脸上,混着屋里的烛光,随着她的动作,光斑也在她脸上骨碌碌地转了几圈,使她整个人看起来有种遥不可及的美好。
“哥哥,你送我的木偶娃娃要比你离我更近。它靠在我怀里,在离我心脏最近的位置。”妙辞扬起嘴角,“有时候,它比你重要一点,你不会知道。”
席憬把指腹搓了搓,声音疏朗:“随你。”
这一夜,席憬再次敲响妙辞的屋门。
“又想到我的屋里看月亮?”妙辞扒头望天,“……今晚倒还真有月亮。”
席憬一脸严肃,“不看月亮,来说正事。”
妙辞佯装困倦,打着哈欠,“明日再说。”
席憬说不可,“明日是做这件正事的时候,一刻都不能耽搁。”
他开门见山:“万岁台砚盒的下落已经寻到。”
妙辞眼前一亮,“当真?在哪儿?”
席憬突然沉默。
妙辞窥了窥他的脸色,“看来砚盒不好取。”
她撑开门扉,“进来说。”
屋里昏暗,因此她没看见席憬的眸里飞快闪过一丝得意——得意她还在乎他的事。
更得意,妹妹上钩了。
砚盒早已寻回,只是他一直瞒着妙辞。如今他在外面把砚盒随便搁了个位置,是为了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既然她已流露出想去外面看看的意思,与其让她独自出逃,不如顺水推舟,让她必须带上他一起。
“也就我这个妹妹能对你这么好,能让你夜里进屋。”妙辞点起银釭,“是不是?”
自然,她是好妹妹,但他可能是坏哥哥。想到明日他们会一起做他早已规划好的事,席憬心里便有一种不为任何人知晓的爽快。
“砚台盒藏在国子祭酒孙大人家里。”席憬坐在椅里,“能拿,但不好拿,得偷偷的,悄悄的溜进去。”
妙辞坐到席憬身旁,跃跃欲试地举起手,“我!我想去。这事是我的心结,非得亲自把砚盒取出才能安心。实在不行的话,亲眼瞧见它被取回也行呐。”
妙辞知道这事的可能性很小,毕竟席憬一向不带她掺和政事。可她还是鼓起勇气,揪了下席憬的袖子,“哥哥,让我跟着那些侍卫去找好不好?”
席憬横她一眼,“此事不好声张,由我亲自带着二三侍卫秘密行事。”
妙辞连忙改口,“那就让我跟着您去。我不算笨,有点机灵劲,不会帮倒忙的。”
瞧她心热的,连“您”这种尊称都派上了用场。
席憬审慎问:“莫不是想借此事好好出去玩一玩?”
的确有这点意思,但妙辞不会承认。
她笑得腼腆,“在为哥哥效劳和出去玩这两件事上,我还能分出轻重的。”
席憬叹了口长气,很为难的样子,“也好。不过,需得时刻紧跟我。外面卧虎藏龙,万一你……”
妙辞打断他的老生常谈,“知道,都知道!”
其实妙辞还想再问一些事,譬如下晌她闯入的那座隐秘小院有何秘密,但这类事远没有寻砚盒重要。
一时她丢了睡意,念叨起明日的正事。
“说好了的,明日一定得带我过去。”
“原来祭酒孙大人是哥哥的政敌,原先真是瞧不出呢。”
“砚盒藏在哪儿?可以提前告诉我么。”
……
慢慢的,声音跌宕下去。
妙辞竟把自己说睡着了,趴在桌上,脑袋窝在交叉的胳膊上面,睡得很安心。
“妙妙?”
席憬试探地喊了声,没得到回应。
“坏妙妙?呆妙妙?出去玩?要扔掉木偶娃娃喽?”
仍没有回应,只有她规律的呼吸声。
席憬盯着她的发旋,沉默半刻。
“至今仍是更喜欢哥哥吗?”他问,“不说话,就当你默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