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38章
四面八方的绝望不断朝她涌来。
妙辞腿脚发软,眼见就要瘫坐在地,却被席憬及时箍住。
她对这些开天辟地以来就有的欲望真的无动于衷吗?倘若是,那在一场场绮梦里,跨坐在他的脸上作威作福算什么?抱紧他的衣裳,拼命汲取他的气息,拢紧腿肚臆想又算什么?
妙辞直打哆嗦,牙齿把唇瓣磕烂,始终支支吾吾。“你在我心里,一直是顶天立地的形象。"哪怕被他抬着下巴须,她仍不敢看他那双黑得过分的眼睛,索性瞥着那边的石榴树,“怎么可以…我们怎么可以…”“顶天立地。好个顶天立地!“席憬捧紧她发白的脸,“我这样顶天立地的人,还会在夜里想着你进行纾解。想着你在触碰我,像剥玉米苞叶一样,把我剥得赤.条.条,让我在你的纾解里得到解放。”
他掰起她的手指,让她触到他的额头、鼻梁、嘴唇,“我这样顶天立地,还会日夜肖想,你能像话本子里写的那样,无比狂热地亲我、吻我,甚至做那种事!”“你有没有像我这样胡思乱想、夜不能寐过?你有没有像我渴求你那样,一直极度渴求我的气息、触碰?"席憬气她的缄默,手指撬开她的唇瓣,“看着我,回答我。说,你爱不爱我?”
在他一连串直白的审问下,妙辞的情绪彻底崩溃。明明只需回答爱或不爱,可她竞无法像从前那样,准确地告诉他:“不爱。”
她的持续缄默让他以为事或有转机,也许她爱他,同步共感便是最好的佐证。
如豺狼捕猎一般,席憬以他的嘴唇,封住她的嘴唇。“若你再沉默,我会更进一步。"他威胁道。妙辞扇他一巴掌,“我不能爱你。”
她说:“哥哥,我不能爱你。”
语毕,她径直昏了过去。后来一连病了半月,反复发热,慢慢消瘦,像一个血咕隆咚的骷髅架子。她逃避清醒,放任自己被汤药淹没。真不敢相信,她竞对席憬说"我不能爱你。”
要知道,有时候“我不能爱你"这五个字背后的重量,远远多于“我爱你”那三个字。
她宁愿病着,消瘦着,也不愿跟席憬再来一次那样直白的对峙。
大大
那场以“清君侧"为名的谋逆造反到底是做成了,隐秘且成功。该铰脑袋的就铰脑袋,该贬谪的就贬谪,太子一党无一例外。
造反这件事,不过是偌大的汴陵城在半明半昧之际打了场无关紧要的哈欠,扫了下蓬勃盎然的尾巴。短暂的政变过后,一切又恢复成最初的熙熙攘攘、纸醉金迷。百姓不关心皇位是哪位皇子来做,只知道,近来朝廷轻徭薄赋,闹饥荒的县路有了镇灾粮、发洪灾的小村落有了厢军来接济,田地的土壤愈发肥沃……百姓想,看来新皇帝年轻有为,日子过得愈发有盼头。
沈淑妃成了吹气猪似的太后,弥慎师帘清这对新婚夫妇,成了百姓口中仁善圣德的新帝后。镇国公父子加官进爵,师玉清与淮南王弥瑜缔结良缘,郑青嫦还是老样子,窝在家里养她的爬宠。至于妙辞祖母家那帮贪婪亲戚,因暗中站队太子,一朝被贬八千里路远。
这些消息,由万夫人念给卧病在床的妙辞听。妙辞病恹恹的声音从纱帐里漫出,“我哥呢?他好不好?”
“为着你们兄妹俩之间那点事,你哥哥跟我闹了好久。”万夫人容色憔悴,“他简直杀红了眼!谁要是对你们之间的事有异议,他就把人家的脑袋割下来,挂在城墙头示众。我若有异议,指不定他还敢弑母,把我的脑袋也挂到墙头!”
“我自然不敢再有异议,那些爱嚼嘴巴的婆子女使也不敢再乱说。现在好了,众人便从鄙夷这桩不伦成了迫不及待的祝福,日日盼着吃你俩的喜宴呢。”万夫人给妙辞掖了掖被角,有些咬牙切齿,“你哥哥当真′用心良苦。明明你俩还没开始相爱,他就把外部的势给造得挑不出半点错,彻底将你逼上一条骑虎难下的路子。”
“你当真如你哥哥所说,其实心里对他有意吗?若果真如此,尽早回应他。若不如此,趁此跟他彻底断个干净,连义兄妹′'都别再做。你哥哥不敢对你施压,便把压力通通放到我们这些旁观者身上。你俩能耗得起,我们却不能。”
妙辞原以为这场该无疾而终的不伦恋是兄妹俩的私事,如今席憬故意将事闹大,何尝不是在倒逼她尽早回应。他了解她,像她了解他那样,他知道她无比在意外界的眼光,心系外人的感受,便拿“外人”逼她。倘她不从,那明日城墙头挂的都是一串串脑袋。
妙辞不敢再病,病不起!
两日后,她的身子彻底爽利。
那日,兢兢业业的权臣席憬难得在帝王面前告了假。“小妹的病好了。“席憬笑得散漫,“臣回去看看她。”皇帝准。
席憬走后,皇帝站在紫宸殿里俯视大内,遥遥睐及宣德楼下的花廊道墙上已然落了层飞絮般的薄雪。那里是出宫口,倒映在他眼里,像一面可望不可即的往生镜。皇帝拾阶而下,却被御前警跸拦得死紧。此刻方知,原来为帝王者,业已不再有窥探往生的机遇。